诗性·诗意
诗性,顾名思义,指的是诗的性质、诗的本质属性。由于诗是关乎人的一种思维、感觉和语言,因此我们自然要从人出发,来理解诗性。人是处在时空中的人,时空内在于人的意识。这一事实表明,我们可以从两个维度来考察诗性:一是纵向的时间维度,二是横向的空间维度。
在时间维度,诗性表现为思维和意识的绵延性。这种绵延性,深究起来一定不是实线之绵延,而是一种间隔的、虚线之绵延。为什么呢?因为人的思维和意识天然是一股波动的能量流和信息流,其在超越现象界的微观基本面上,只能呈现类似量子时域的时间态。而我们知道,在微观量子时域,科学已经证明,时间是不连续的,其最小的单位是10-43秒,称之为普朗克时间,亦即时间量子,它呈现的正是不连续的或曰间隔的绵延。
在空间维度,诗性表现为思维和意识的延展性。这种延展性,与思维和意识的内在的时间性一样,也具有分立、不连续、又与其他事物相关联的量子跳跃的特点和属性。换句话说,诗性所蕴含的内部空间延展性,是一种不连续的、间隔的、跳跃的延展性。现代量子力学表明,有一种长度为10-33厘米的普朗克量子,是普朗克时间的空间姐妹,和普朗克时间呈现的时间量子化相似,同样具有波粒二象性特点,呈现的是空间量子化状态。
可见无论从时间维度还是从空间维度,诗性都表现为人的思维和意识不连续的、间隔的跳跃性。必须强调指出:时间和空间是一体之两面,它们分别是微观粒子——量子——在时域和空域不同的涌现;是爱因斯坦眼中相互交织在一起的复杂几何的一部分。唯其如此,诗性也是人的心理时空相互交织而富有张力的一种思维和意识,具备量子一样的特性。
综合审视考察,诗性大概可以表述为:人的思维和意识在时间维度具备间隔的绵延性,同时在空间维度具备跳跃的延展性。由于这种间隔和跳跃的地带通常是模糊的,所以诗性又可以简单表述为模糊性,即:思维的模糊性、意识的模糊性和语言的模糊性。
但是显然,根据经验,诗性之模糊,是可以把握、可以意会、可以感知的,不是不清不楚的一团浆糊;所以,诗性之模糊,是一种澄明的模糊,至少是一种幽明的模糊。
推论:哪里有相互关联的间隔、缝隙、断裂、跳跃、碰撞、摩擦、叠加、叠映、空白和模糊,且需要我们用想象去填充的;哪里就有诗性。这里的“相互关联”,显然是一种可比性的关联,如同类关联、正反关联,显隐关联、明暗关联、大小关联、长短关联等等。
由上可见,诗性和理性不同。因为理性有严谨的逻辑链条,从概念到判断到推理到结论,中间不能有一丝的断裂和裂缝。而诗性反之。
诗性的特点我们知道了,但我们还要知道诗性是如何产生的:
首先,纵向来看,人类之心,天然就是诗心。诗心产生诗性。诗性最初产生于人类的思维和意识,是人类最原始也最本质的思维和意识的闪光。人类初创时期,理性并不发达,人类与世界、与现实、与同类、与自身最有效又最普遍的沟通方式,只能依靠诗性思维和意识。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理性逐渐养成并得到加强,但人类的诗性思维和意识并没有消失,也不可能消失。鉴于人类自身的局限性和好奇的天性,诗性思维和意识必然伴随人类命运之始终。
其次,从单个的生命来看,诗性的产生离不开客体更离不开主体,离不开本体更离不开喻体——其中,本体通常是我们的所见或所想,是被用来作比喻的东西,被比喻的事物;喻体是类比想象,是根据本体延伸出来的东西,打比方的事物。比如民间我们经常听人夸赞某个小姑娘说,“笑得真甜”。这里的“笑”,就是所见之形象和本体,而“甜”是用来类比笑的。当然,这里还涉及通感,将视觉和听觉转化为味觉。
其实不用举例,我们也很容易理解:诗性首先表现为人的一种思维和意识,其次才脱胎表现为口头语言或书面语言。没有诗性思维和意识,便没有诗性语言。而无论是思维、意识和语言,建立在其所见所系之本体和所联想的喻体之间的“裂缝”地带,正是我们需要用想象去填充、去勾连的。想象想象,越想越像。没有想象的参与,诗性也是无法产生的。
至此再来简单说一下诗意。诗意就是诗的意味。显然,上例“笑得真甜”这句短语,是很富有诗的意味的,如果说“笑得好看”,那就没有什么诗意了。因为“好看”两个字,既抽象又空洞,没有“甜”那么具体可感,因而无法与“笑”这一形象产生具体的密切的关联。从诗性方面看,“笑”与“好看”之间的断裂,是一种没有可比性的、彻底的断裂;所以不具备诗性,当然也因此不具备诗意。
正如前面所说,哪里有相互关联的间隔、缝隙、断裂、跳跃、碰撞、摩擦、叠加、叠映、空白和模糊,且需要我们用想象去填充的;哪里就有诗性。诗意也是如此,所要注意区分的是:有些间隔或摩擦发生在词与词之间,有些发生在句与句之间,有些发生在段落与段落之间,有些甚至发生在整首诗的文本之外。
举例来说,笔者在一首题为《上帝的叹息》诗中所写的“月亮是我挂在天上的听诊器”这句,其诗性和诗意就是“月亮”和“听诊器”这两个词相互碰撞激发出来的。当我们用想象把这两个词进行有机嫁接,建立起词与词之间的内在关联和“化学反应”时,诗意自然就弥漫开来了。这是容易区分的诗的语言。有些则不容易区分;原因在于单独挑出其中一句甚至一段话来看,那些语言看上去并不具备诗性和诗意,但若联系下句和下段来看,诗性、诗意,自然都灌注其中了。如姜馨贺写的《卖橘子的叔叔》,全诗只有两段六行:
“他双手伸向太阳/活像舞台上/激昂的朗诵动作// 其实他只想看看/刚收的100块/是不是真的”。
如果不联系题目中的“橘子”,第一段三行不过是有些意味的散文。而正是因为有了“太阳”一词与“橘子”产生意象叠加,才使人产生联想,激荡出强烈的诗意:原来橘子就是卖橘人心中的希望。短短三行十九个字,将底层老百姓叫卖的动作和生活寄托表现得生动形象、惟妙惟肖、趣味十足。后一段三行单独看上去,就更是一句分行的大白话了——但是,联系上段来看,却是不可或缺的“补充”:原来“双手伸向太阳”是为了方便看清钞票的真假!可见“卖橘子”对于诗中的主人公“叔叔”来说,是多么关乎生计的一件大事,值得如此忘我投入,倾情表演!
再比如行顺的《回答》:“打砸我摊位的城管,我要恨他吗/抢走我钱包的飞车贼,我该诅咒他吗/骗走我两个月工资的工友,我可以鄙视他吗/扇我耳光的上司,我能朝他吐口水吗/克扣我工钱的老板,我需要进行报复吗// 我问这些话的时候/大地无言,白云抚慰着尖锐的山峰/拉卜楞寺的钟声穿过夏河幽深的河水”。
这首诗只有短短八行,前面一段五行看上去,怎么也不像诗的语言;但由于有后面一段的深化,把前后关联起来,诗意立刻饱满深沉地凸显出来了。特别是最后两行,不说每一句本身自带浓郁的诗性、诗意(如以至柔之“白云”,“抚慰”至尖之“山峰”),同时也因为有第一段五行五个侧面的铺垫,笔力极尽隐忍坚强,尤其显得内涵丰富、意味深长。读者自可悉心体会,不复赘言。
总之,诗意和诗性的关系是:诗性是诗意的前提基础、必要条件。不具备诗性,则一定不具备诗意。反过来说,具备诗意的思维、意识和语言,一定具备诗性。诗性寓于诗意之中,诗意凭借诗性而获得。诗心不死,诗性不灭,诗意永存!
|
|
大牛,别默默的看了,快登录帮我点评一下吧!:)
登录 立即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