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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樨颜 中级会员   /  2021-4-21 09:23  /   219 浏览 版权:保留作者信息

1.        暴乱之前

我们靠雾和蜂蜜养育女儿们
蟋蟀喂食我们赞诗,鸣唱如钩——
一棵小树苗,半块骨头,用以忽视的小岛
我们的男人猛如钢,真受不了他们的身板
掰开我们的大腿就像翅膀。在露天市场
他们把我们卖掉,换成金子和丝带。我们
造了笼子,把惊鸟哄骗到预言时刻
飞蛾大片大片地从天而降
悄声私语着比爱情还凶残的信仰
当神谕终于来到我们的住所
我们用铁链拴上了每扇窗


2.        新年

我想要被破坏的夜晚、洞穴里岩石
流下的水和我的眼睛如铜币般

散落在吉普赛喷泉的水底
猫头鹰在求爱,斑驳了

天空。我是最后一个
女儿,在废弃的村庄

找寻饥肠辘辘和恶毒的人。我的欲求
净化我:恐怕,一个在卖

火红如森林的花的难民,称我
为“妻子”。我们流到地图上

双手哆嗦,惴惴不安,不受待见
此时,雪覆盖了我们鲁莽的生活

3.        一月

在悸动的拂晓做爱,我闻到花粉
接着我曲成一个小动物。这伤疤是

那次狩猎的馈赠,受够了油的瞎鱼。
我们把乳房藏匿于地中海,

一丝不挂,只为了它的长舌

在夜空里弧划出一只白色的风筝。最近,
我们的贪婪糟蹋了妆容,而我则是

一团火追逐另一团。全面撤去时,我
会割喉,粉碎我的饥饿。

4.        婚礼

在你面前我哀悼自己。在星光中
播撒昆虫的翅膀。曾经,我遇到
自己在雷电交加的风暴
拿着剪刀剪过根根树枝,像剪纸
我为大船歌唱,那是猎人的月亮
至于你,我赠予这座睡眠之城的
顽童的心

我的先知从枣椰树上摇落的枣子
轻柔如泡沫塑料雨落下的水果
爱情是为众神聚燃而起的
浩大的火葬堆。亲爱的,
你是玉石林中玻璃翠发出的
令人惊异的闪烁。没有手
能掬起的月光

5.        缺席的狂喜

你在河岸发现他,满嘴
全是泥沙。潮湿的土和头发

鸟儿在他的肚子上挖出一个洞
那儿没有留下任何值得爱恋的

你生起火来,搭起一船烦恼
一直驶入星光黯淡的月份

在新的城市,有钱女人谈起爱来
就像腐烂水果的黑色淤青

在陌生的床上她们把自己燃成灰烬
你把仙人掌整个吞下,连同尖刺

变成一个为鲨鱼而建的灯塔
你用它们的牙齿刻写他的名字

6.        预言

你要等两个满月,那燃烧才会结束

鹅开始大饱眼福的时候,鹅卵石铺就的路就会化成烟云

而你也会抓到白喙的乌鸦从它们的

头上落下来,点缀成海岸的帐篷

没有这篇土地你就会变成灾旱,烤焦面包的麝香味
会跟踪你到船的甲板上

你的嘴会变成一个锡制的杯子
在玻璃的城市,你会收割雾霭


7.        第一个冬天

我们的身体是盛满雨水的瓮。长者们
谈到仁慈。军队继续前进。

我们看着他们跨越大洋
在我们熟睡时言称着他们的亡灵之名

有些姐妹仍然在遗弃之地
造着清真寺。她们听到

真主安拉的九十九个名字便醒来
而邻家的孩子们正叫卖着塔尖

以换取可卡因。暴风雪肆虐之时
虔诚的教徒提到猫头鹰从化石中

飞起来。当他们浸礼,他们听着
在风管中膨胀的话语声,张大他们的

嘴以接住满溢着饥渴的
子宫,他们给树木命名

在为夏甲而布的蓝图中
雪覆满宣礼塔,而他们等着

来临,最终,向上帝闪烁

8.        四月

岛上遍地都是银桦,一阵阵
菊花香铺开着。亲爱的,

睡梦中你的声音大起来,歌唱
鸟笼,在那儿我们弓起身像暮色

微开,撒在石头上,期待黎明
亲爱的,他们把你一顿毒打,为

你大提琴家的手指割断绳子。只有
女人把这痛苦做成外壳。我们从

新窗口打开X光,让太阳
把我们的骨头扔过墙外

9.        偶像

很容易爱上这些
桥,它们的蜘蛛

样的腿,在两岸污秽
之间神圣而黑

它们是活的。
救护车

把深红的灯光
泼洒到水面

安拉的长脖颈
后倾,喝起朗姆酒

在这块土地上
并没有任何一个

石榴,但是当黎明
把自己刻在树上

这足以让你
从隧道跨越海洋

跨越那千万死于
嗅闻空中苹果的人

10.        流散

男人那双粗糙的手
摘下摆在冰块上待炖煮的
灰白色章鱼的

小眼珠。你的村庄在
五十年前已经陷落,拱如角弓
四下散落。彩色的鳞片

粘在他的指尖上,闪着
虹彩。破坏之后转为电动
村民们在瓦砾堆中

积累经验。他们为一个疯狂的
神祗命名每个沉没的房屋
男人用灰色的纸缠绕着

包起鱼。完事之后,
孩子们在桥上丢满垃圾
没有任何人留下来悲伤

11. 取回

因为她站着,掌心向天。于是一滴雨。
接着很多雨,落下来。因为她用燃烧的腿,

爬上坟墓的石屋,于是阳光给灰柏
镶上花边。因为她蘸着土和石灰盐

吃下水果,于是泥土处处绽放着花朵
因为她能说出每一座残破的寺庙

因为月亮。因为废墟。因为一个知道
战争的女人必然知道救赎,于是她的嘴

里鲨鱼群困于珊瑚。因为她闯进了
洪水漫灌的购物广场,还在潮湿的天井

演奏大提琴,里面空无一人。
而保安也装作并未听见。

12. 避难营

他们说,烧掉钥匙
可只有我们的头发着了火

我们走向边界
带着照片和信件——
正是此处,死亡来临
他们的死亡,也正是此处
他们杀掉了自己的孩子

法官以我们的城邦之名传唤:
耶利哥、拉塔基亚、哈迪塞

但晚上我们入梦时
图书馆烧掉了
贮藏室里的梨依然清脆

我们等着我们被淹的镇子
转移,等着石桥重建
蘸着盐我们吃下房子的钥匙

13. 萨那

我辞别那薄雾——它翠如青苔——
在安达卢西亚的沙漠中找寻海琉璃
那水呀,是对星辰缥缈的吟唱
戴着珠玉在耳边,我像烛光那样
闪耀,我和她们一样,悒郁留恋
为逝者准备了很多碗米。现在
我在日晷上折断阳光,收集起
每一个点钟的紫色尸体,趁着
满天的星辰正如燕子一样互相追逐

14. 阿姆纳

在桉树林中我们把眼睛

切为树皮,我们看着烟雾
随着一个个太阳黯淡而去

夜晚,蟋蟀吟诵起安魂曲——
雅乌米,雅阿比。我们在

火上给孩子们烤鸽子
请原谅我们如此,原谅

我们体内的红色欲望,原谅
折磨我们的悲痛。我们开始

悲悯。爱正在从她白色的喉咙
偷窃你孩子的气息,在军队

杀来之前去河边喂食自己
随意问一下哪个女人吧

爱是在你稳重的手下
一直踢蹬不止的东西

15. 拉米斯

马厩被水
淹了。一杯
量的土,半个
世纪的找寻。
我们在山羊流血
的地方吃掉它们。
被捆缚的阿勒颇,
我用盐搭了一个
简陋的覆以苔藓的床。
鹅卵石。茉莉花茶。
“我会为你买下一个
大洋”是你对我说的
最后一句话,那时
树还未倒下,日落
未至,他们也还未
来把你带走。

16. 扎奈布

一个灯塔。沙滩上一个虚假的太阳
为清醒与挽回我们借来了大洋
把苍白的海落在身后
扁桃树、鹰隼,一整年爆呼啸的天空
市场上到处是象牙和番石榴,以及
男人们为我们的身体打碎的月亮

沙滩上,三只狗呲牙咧嘴地争抢
一只鹈鹕的尸体,撕开的肉晶莹闪亮
我们高喊着驱赶,用汤匙敲着罐头盒
光湿漉漉地闪耀着,之后大海将其掳走

17. 卢杰恩

埋葬我们的男人之后,
十二个月来滴雨未落,饥荒
作悼文。灰尘覆满了
成排的塑像,我们为他们的
大海撬开牡蛎。
一只鸽子飞入帐篷,喉咙
咕咕着警告我们饥馑,还有
我们会从自己身体内发现的
爱的变节者,以及赞美诗
像我们肺巢中尚未破壳的蛋
我们搜遍沼泽和干裂的山谷
尔德节的集市、西塔尔琴和金属
项链、芒果和编挂大蒜的绳子

18. 梅萨姆

一层木炭和煤灰
像雪茄一样打湿了村庄
长者们从树枝上苍白
地摇晃,而我们这些女儿们
则从废墟中挖掘爱情
我们对那些长着一头浅色
头发的士兵爱慕之极
他们命令我们的祖先
打开挎包,我们拧得自己的
脸袋发红。他们的步枪
像珠宝一样挂在脖子上
我们中最幸运的人会得到
他们给的面包皮,然后
手舞足蹈。我们挥走了长者们
的警告:不要吃那面包
那些乳房已经拧巴、四肢粗陋
的老女人懂什么算计?
新的旗帜像火焰一样射出
我们亲吻了士兵,品尝到了
灰烬和蜂蜜的滋味
19. 爱之箭(Seham)

坐下来,我跟你讲讲我爸爸的祷告垫
黑得像带着黄边儿的李子

那黄边儿就像我们吃过的地图,还残留
在牙缝里一些碎屑,岁月像一百只

箭那样膨胀。来,吃些我做的
炖菜吧,尝尝热气蒸腾中的六月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像甲胄一样
穿着的名,也就是他们吐出鱼骨的

大地?自从他们在我们眼睛里
种上了铜,我们就接着在坟墓上

栽植了很多太阳。空气闻起来
像柑橘林着了火。我们喂养自己的

女儿们直到她们种出
红杉林、橡树林,而不是心

不是我们的肋骨变成指南针时
我们从这片徒弟带走的狂热

20. 阿兹拉

随处都有一个我居住的穴道
满是钉子而没有一个锤头的房子

半晌午,蝉都在陈述着它们的遗嘱
我以逃散村庄的名字给我的女儿命名

阿卡、齐拉。她们操着鹰隼的语言
吟唱着动物心脏、肉质和红色

她们以自己的梦幻催醒耗子
如果有一个丈夫,他会把土壤盐化

对他而言,没有所谓慈悲。他歌唱
时,我看见二十个女人撕掉缎子做的

裙子,黑雀群集于海岸。他说
我有巴格达一样的双手

我想知道,他是说招待还是纵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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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诗歌选自诗人获得“蟹园诗丛奖”(Crab Orchard Series in Poetry)的诗集Hijra,颜海峰译

The Crab Orchard Series in Poetry began in 1998 as a copublishing venture of the Crab Orchard Review literary journal (published by the English department at Southern Illinois University) and Southern Illinois University Press with a mission to publish some of the best new work by established and new voices in American poetry.

蟹园诗歌系列始于1998年,是《蟹园评论》文学期刊(由南伊利诺伊大学英语系出版)和南伊利诺伊大学出版社的联合出版项目,其使命是出版美国诗歌中成名作者和新生作者的最佳新作品。

作者简介:


海拉·阿尔扬,巴勒斯坦裔美国诗人、临床心理学家,出生于伊利诺伊州卡本代尔。美国贝鲁特大学学士、哥伦比亚大学硕士、罗格斯大学临床心理学博士。曾出版诗集《天井》(2012,阿拉伯裔美国人诗歌图书奖),《四城》(2015),以及《海吉拉》(2016,“蟹园诗丛”诗歌奖)。另创作有小说《盐屋》(Houghton Mifflin Harcourt,2017)。她被授予兰南基金会奖学金,现居曼哈顿。
https://th.bing.com/th/id/R5809677dc351d50220434d9ba374cb7c?rik=lOQcKf4pGW%2bVDQ&riu=http%3a%2f%2ffictionadvocate.com%2fwp-content%2fuploads%2f2017%2f07%2fHala-Alyan.jpg&ehk=cHQY3j1dUEZF7Xjl%2b869Z7iMM1vBBUO4JQ3E3hs48MM%3d&risl=&pid=ImgR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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