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人物的内心独白
——余秀华诗歌《我爱你》赏析

文/东方亮

余秀华说过:"我一直很失败，爱情离我其实很远。可正因为很远，我才不甘心，所以才有那么多追逐和碰壁的过程。至于灵魂之爱和切肤之爱，我到现在都还没有经历过。"对于爱情，诗人应该比一般人的体会更为深刻。这从诗人的一首诗《我爱你》中可以找到佐证。

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

茶叶轮换着喝：菊花，茉莉，玫瑰，柠檬

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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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这人间情事

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

而光阴皎洁。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

春天

诗歌开篇，“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是诗人现实生活的真实写照。“巴巴”一词写出了生活的无奈和苟且。贫穷，疾病，带给诗人除了肉体的虚无之外，还有精神的孤寂和空洞。这让诗人痛不欲生，情何以堪！“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茶叶轮换着喝:菊花，茉莉，玫瑰，柠檬”，“陈皮”这一意象暗示了诗人的诸多不如意，欲罢不能，比如“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茶为何物？真正赏心悦目的东西，或许诗人今生今世根本没有接触过，只能用陈皮、菊花、玫瑰、柠檬等等，这些诗人自以为美好的事物来调剂生活，给自己以慰藉。“这些美好的事物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所以按住内心的雪/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诗人向往美好，一丁点的希望就让诗人激动不已。但是，诗人懂得，冲动是魔鬼，对于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或者突如其来的喜悦，她一时还没有准备好如何接受，甚至有些东西，只能想象而已。因此，这世上仅存的美好，真的可望不可即，更不敢奢望。
太多的时间，诗人的内心世界是波澜起伏或者狂放不羁的，因为她对这个世界上的有些东西，不屑一顾。超然脱俗，洁身自好，这是诗人美好的品质。“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这人间情事/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句中“干净”一词是对自己人格的自许，诗人的语言、身体、心灵干干净净，而对于七情六欲的态度则悟出了更多禅意。麻雀在农村里是最为常见的一种普通鸟儿，熟视无睹不能不说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境界。“而月光皎洁。我不适宜肝肠寸断”，万事万物，看开了，也就摒除了许多不必要的烦心事。诸葛云:淡泊名利，宁静致远。
即便如此，诗人仍然难以抑制内心的孤独。“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可以设想，远方的那个人，朋友，情人，爱人，亲人均可，期待一场心灵的交融，不是爱情，不是山盟海誓，不是天长地久，不是地老天荒海，不是枯石烂，不是花前月下，不是风花雪月，不是陶老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是李白的“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而是一下子回到现实，冷酷的现实，赤裸裸的现实。一个小人物的内心是纠结的，痛苦的，悲愤莫名的，爱无所爱，一切只能顺其自然吧。退后一步，已不可能，向前一步，又缺乏勇气。
最后，“告诉你一棵稗子的提心吊胆的/春天”，卒章显志，点明主旨。2015年以后，她由一个名不见经传者成为著名诗人。这一华丽转身，带给诗人的是什么，是诗人的自彻自悟。诗人终究是一个小人物，虽经百般抗争，弄得自己遍体鳞伤，结果不过如此而已。有些人唾骂，有些人推崇，有些人（包括诗人自己）认为，她不过是一棵“害人不浅”的稗子。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如今，诗人的“春天”真的来了，而却提心吊胆，诗人走在风雨交加的路上，而路的尽头在何方？是轰轰烈烈，是惊天动地，是昙花一现，还是流芳百世？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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