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时光为我们的灵魂和生活提供慰籍
——读安然的诗集《漫时光》

文：古剑



安然的诗集《漫时光》出版了。看书名，就给人一种悠然自得，清朗质朴，自然而然的感觉。

漫时光，不仅富有梦幻意境的清澈，又充满真情实感的光芒。一个“漫”字，仿佛让人感受到心灵的阔远，思绪的想象与虚无；一个“漫”字，让一个灵魂与另一个灵魂碰撞，产生共鸣与亲近；一个“漫”字，在寂静中擦出内敛的光芒，反刍生活的精敏和睿智。漫时光，在这个喧嚣忙碌的尘世，可以说，给我们的灵魂和生活提供了温馨与回忆的慰籍。

一、诗性智慧的体现

安然的这部诗集，大都是她2014年到2020年间所写的诗歌精选，大部分诗歌在未结集前我基本都有读过。读着这本散发油墨香味的诗集，让我再次体味到一种温情与安静、甜美与清澈、朴实与自然的孤独与幸福感。

“这个年纪，我们和影子/相敬如宾/互道早安，互相擦拭/鬓边的风尘，和/眼里的月光/攥紧手里温热的时间/蹚一条不知流向的河”（诗歌《这个年纪》）面对现实，这首诗通过影子和物象显现出我们内心世界与人生岁月空无的状态，本质地刻画人生的残缺不全与无奈，诗中表达的某种共同的感受覆盖在了我们身上。安然的诗歌往往通过细腻的现实画面和图像，巧妙运用寓情于景、借景写情、语言随心、娓娓道来的艺术手法，表达心态，诠释生活，由内而外，散发感性的、抽象的、形象的、真情实感的陈述，同时，作为读者的我，在她的诗歌里，可以随意地扩展自己的理解方式。

通过安然的诗歌，我认为，诗歌一方面要以现实为前提，以形象的语言调动读者的感受；一方面落笔于心灵，以寓意探讨或构画所感受和看到的东西，便产生出意想不到和不可思议的意味。“你说，雪化了，写首诗吧/我看见枯草/颤抖地举着几星雪花/被阳光的舌头/一点一点舔尽/我手里书写的文字也开始融化/我说，你看，雪化了/诗就淌下了眼泪（诗歌《立冬，雪霏》）诗从内到外地表现出一种心态，一种寓意，如何反应，怎么思考，完全满足了心灵的震撼，完美无缺的表达，表现思想的形象语言，在无意义又意义非凡的虚无中结束，让人沉思，久久地陷入诗境之中不能自拔。

由此可见，安然的诗歌充满生机、苦涩、朦胧与美。情感是人类基于价值判断的标准，也是生命本然的体现，感性而不乏理性构筑了她诗歌的鲜明个性和独特质地。她的诗歌自然纯朴而又带有理想主义的恬静。如：今夜，月亮只余一缕光/像一个人的命，浅浅且直接/沿着看不见的轨迹/把时光走薄/薄得只剩一缕呼吸（诗歌《失眠的人》）；我一小口一小口/饮尽这夜色中的微凉（诗歌《爱情事故现场》）；再如：夜，端坐于水中/饮酒/想一个女人/她曾经妖娆如荷/如今荷已残，血色散尽/蜻蜓的翅膀断了旧梦/芦花开在水的那头（诗歌《白露》）通过静寂的画面，看似单纯的诗意，流露的却是自然的生机、生命理智的意义，这超越了表达本身的诗歌，把生命与情感与夜色水乳交融，即挖掘情感和人生的变迁，又保持生命的尊严，是一种自我圆满，让生命焕发出光彩，这也是一个诗人人生观、世界观“诗性智慧”的体现。

二、独立直率的力量

安然的诗歌把亲情、友情、爱情的感觉与感受以一种自在的状态，回溯到诗性统一的融合。从审美角度看，自得、自由、静观、质朴、和谐，揉入精神、感性、智慧的经验，达到一种空明、静照的心境，令人心驰神往，又怅然若失。

“我要这黑夜的黑，和/那些游离于黑之下的/胡言乱语/做一床温暖的被子/覆盖我摄氏37度的骄傲不安/和冷/并且要严肃告诫它们/一定要与灵魂隔离（诗歌《胡说八道》）”黑与夜是安然诗歌常用的意象，黑与夜直接交融于思绪和灵魂以及生活，自然而然中将“我性”移到“他性”，作用于某种强烈的愿望，给读者提供自然的想象和对精神沉默悲悯、生命苦痛、灵魂救赎的敬畏。诗的目标不是发现真理，而是体验，通过书写，质疑、感悟、融化超验性的思辨和认知，在不确定性和留白处，保持开放的意象和维度，最后达到一种自我的改变。

对于诗人来说，生活和生命的个体性体验是极其重要的，从而形成诗人诗歌鲜明的风格和独特的品质，从而使其诗歌清晰成熟。“身体的一半已经开始老去/年纪泛起落叶的颜色/该扎根了/这从出生就习惯了漂泊的双脚/如今，再没有柳絮的轻盈/再厚重的风，也吹不起它（诗歌《人到中年》）”“坐在黑暗中的我/是一枚硕大的石头/任那些黑流进身体/像夜晚的一件包裹，静静地等待/在抵达天明的一刻/被迅速投递（诗歌《失眠的人》）”安然的诗歌就是这样，承载她个性的对生活的思考，使其庸常性的生活变得优雅而含蓄，清朗而深沉，彰显一个女诗人的那种温存、真诚、魅力的气息。

当然，诗歌是没有性别之分的。安然的诗歌语言精准，含蓄深刻，技巧自然，语境隐喻，读后回味无穷。她的诗歌让我感受到了忧伤、无奈、爱恨、生存、灵魂、记忆、时间、伦理、季节、迷失和对生活的妥协、遭遇以及转化。“现在，我每天一个人在那间屋子里/我告诉自己，那个男人/藏在我的身体里/他比任何时候都爱我/他在我的身体内部行走/悄悄地检修我所有受过的伤/精心地修饰那些疤痕/使它们微痒并发出亮光（诗歌《一个人》）”“伪装已经成熟/所有的一切/以饱满的身形迅速撤退（诗歌《也说秋天》）”“你说，你对着大海喊/姐，你听海的声音/那一刻，我听到了海的蔚蓝/和泪（诗歌《姐，你听海的声音》）”知性与感性的词语超越现实之境，隐喻的技巧，显山又露水，以一种淡淡的忧伤丰盈心灵，坚定某种渴求与勇气，使灵魂得到慰籍和温暖，苦而不痛，痛而不悲的意象和思考，信手拈来，仿佛一个人的心灵史，在当下环境中面对现实的人生，突显坚韧的精神，让生命在回响中飞扬，巧妙的想象力的转换，无限扩展诗歌的外延，沉淀了其内涵，充满着一种独立直率的力量。

三、充满生活的哲学

诗歌光有真情实感和人生经验还不够，要透过意识、爱恨和情怀，从容自由地往返于想象与现实之间，体现深邃和沉重之感，以意境和词语营造生活本质的味道。可以说，安然在这方面做的比较成功，让我自叹不如，轻灵语言下的表达，诗意的挖掘，把我带入轻拢慢捻的美学生活世界，每首诗都洋溢着生命的本色。

“记事本上有你写的字/花椒，大料，五香粉/一块准备炖煮的猪肉/肥瘦相间/多好，两个人的日子还没有开始/一桌饭菜就已经在纸上/先期做好（诗歌《生活从记事本开始》）”“她的牙齿还算坚固/还能勉强咬动米饭中偶尔/遇到的小石子，也还能/咬紧牙关挺过一个又一个生活中遇到的难/只是，她的头发花白了/以惊人的速度，仿佛/老，是一下子就突然降临的（诗歌《母亲》）”亲情作为诗歌的内容，爱是永恒的主题。在漫时光中，来源于生活的超脱俗世的诗意，融入朴素的语言，与生活和读者建立一种“亲密”的关系，获得一定的深度和形象的生存安慰，衍生令人真切的内在力量。

诗人与生活的关系，可谓得天独厚，诗人的心灵充满归属感，归属于灵魂，归属于自我，归属于这个时代，以博大精深的胸怀，成为生活的见证者，成为情感的上帝。“我老了，一定像一条大河/到了入海口/水量充沛却日渐安稳/像一个季节接近尾声/热烈，却内敛/一定有着大平原的心胸（诗歌《当我老了》）”“从此刻开始，洗衣做饭/用柴米油盐炖煮/余生剩下的好年华/从此刻开始，站在生活的内部/像一条潜入果核深处的蛀虫学习/盗取生活的甜蜜（诗歌《从此刻开始》）”“所有的花都开过一遍了/像雪，终于零落成泥/只剩下那欲折未折的一枝（诗歌《杏花落》）”安然的诗歌仿佛是一缕光，捕捉生活的细微与宏大，唤醒沉浸在我们心底的秘密和被遗忘了的初心，瞬间被击中，沉思于自我对生活和生命的确认。诗歌的叙述方式平静深情，如泉水流淌，弥漫着真实经验与寓意饱满交融的光芒，就像秋天的温暖，闪烁着精神化抒情和维护生命秩序的想象的色彩，深刻、强烈、诚实地通过自我口吻的叙述，印证自我的希望与喜悦、辛酸与苦闷，按捺对生活的感受力。

读安然的诗歌，在诗歌的主题中感受到是一种冲击，简洁的意象，爆发的是强烈的情感，一以贯之的气息，好像是另一个自我，在讲述，在与我交融，强烈的心理元素，不需要添加什么，凝视朴素的生命和创痛的生活，充满了无限的希望，促进我对自己重新认识，去体悟人生的真谛和意义。“今夜，我住在一座木屋/它有一个芬芳的名字/每当我念出来的时候/兰花就从梦里吐出香气/桂子就从梦里探出触角/它木质的纹路里有窥视的眼睛/能看透所有隐藏着的忧伤（诗歌《今夜住在兰桂村客栈》）”“我承认/我和马都是过客/它低头饮一口江水/饮下几千里的惆怅/我仰脖喝干一碗酒/那酒里深藏的/就是几千里的风霜（诗歌《月下的黑龙江》）”安然的诗充满生活的哲学，有着激活人间烟火的诗性，传递生活与生命的特质和神韵，打开俗常的表象下的压抑、冲突、悲悯和新生，深层次揭示女性、责任、家庭、人性、人生的问题，使之更加客观与智性，引发读者深切的共鸣，使人在阅读中，感受灵魂的愉悦与宁静，苦闷与激越，希望与升华，抵达到了一个新境界。

安然的诗集《漫时光》，充分体现了她作为一个诗人和所写的诗歌的气质，以从不逃避尘世生活的茫然与虚空，诗意地寄托自己的生命，释放人性的光辉，展示和慰籍灵魂的纯洁与沉静，时而欢喜，时而兴叹，不放过一丝忧愁，也不放过一丝幸福，完美于人的尊严和完整性，面对无情的时光，保存幸福快乐的片断，赤裸对苦痛的蔑视。

《漫时光》这部诗集，我个人认为，这是一部成功的诗集，开放的语言，审美的趣味，客观的印记，主观的意识都堪称于完美，是我读到的一部具有浓郁的真情实感、百读不厌、慰籍心灵的好诗集！

2021.2.14—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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