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记(外1首)
文/苏格拉底
只要听到那只乌鸦的鸣叫
我的亲人就离开一个
那种鸣叫从我的骨缝里瞬间流过
就像激流跳下断崖
此时,我会静立片刻
等待事件发生
我的太姥姥、姥姥、父亲、母亲
还有诸多亲人离开时
我都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方式
听到过那只乌鸦的鸣叫
犹如神谕
第一次听到它的叫声是在久远的年代
那时的冬天比现在冷
暮色里,它和一群鸡在草垛前觅食
雪光照耀的明亮画面流动着琥珀色的温暖
它毫无征兆的振羽而飞
站立在庭院那棵椿树上叫了一声
那个冬天,太姥姥就走了
还有一年夏天,我在县城喝酒
一阵鸣叫如蓝色的烟雾从脑海闪过
随后弟弟发来短信:母殁,速回!
其实,它带给我的并非全是悲伤
即便面对死亡,也会产生温暖和感动
但我一想起冬天就会想起那只乌鸦
想起那些被寂静的蓝天反射回来的亲人
现在,那只乌鸦也像那些逝去的亲人
变成了树林、河流和寒冷的空气
而我则成了被抛洒在世界各处的碎片
遥远、寒冷,像蓝色的烟雾
忆华年——兼致敬普鲁斯特
在这个日子之后
所有树木都进入了秋天
秋风来自消失的岛屿
顺着山脉的走向吹进庭院
还有一些纯诗的作者也来自那里
他们像一阵秋风,啃噬掉叶子
在安然的暮色里,聆听召唤
等待语言向“我”说话
一些人走开了,不见了,消失了
一些人又回来了。这样的日子
偶然和必然,瞬间与永恒
都伴随落叶萧萧而下
我们都曾经历黑暗,忍受黑暗
又疯狂迷恋黑暗
但那些寻常的日子却更接近真理
接近幸福
以往的生命,只是一连串孤立的片段
靠回忆和幻想进行拼接并赋予意义
也许,我们在诗歌中凭借自身想象塑造的爱人
和现实中的伴侣毫无关系
那些具象的和抽象的事物
那些无法实现的梦想,那些爱和痛苦
都显得微不足道。而且经历过的
道路、山峦、河流、原野
也和岁月一样转瞬即逝
因为它们不仅置于空间之中
还存在于时间的框架之内
让眼泪流的更远些吧
现实只在回忆中成型
且多数无法持久和永恒
当现实覆盖梦想时
我会努力在生活之上保留一片天空
华年易逝,有回忆才是美好的人生
因为回忆中的生活比现实中的生活更加现实
伫立小径分叉的路口
我想在一朵花下战胜遗忘
但只能在自己身上,克服这个时代
垂死的身体越来越笨拙,但灵魂并不认同
我还想做些出格且有种的事
当我们回首往事时,眼泪是最小的花朵
别人跟我们如此无关,往事也一样
我们所有的追忆,都是枉费心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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