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冬至之后
北风上足了发条
呼啸一阵紧似一阵

灿烂的芦苇在湘江边卸下最后的颜色
身子骨终究枯萎
咔嚓咔嚓的响声中
被腰斩的芦苇倒下一片

每一根芦苇都是一条命
如果一一给它们取上名字
它们就是抵抗北风的
最后一批士兵

2.
高楼在湘江两岸
拔地而起

高楼对芦苇有绝对的空中优势
垂钓的人坐在岸边
只与鱼沟通

他们坐下去比芦苇还矮
站起来偶尔高过芦花

起鱼的时候
鱼竿在相机的镜头里直指天空
从近处看
居然高过对岸的塔吊

3.
江上行走的运砂船，运煤船
还有运送集装箱的船
它们荡开的浪
令一只小渔船终身摇晃

但我总是觉得小木船好看
这条江倾覆过不少大铁船
小木船在我记忆里也翻过几条
大铁船翻了就真的翻了
倒是小木船翻了之后
轻易又翻了过来

4.
小事物才是湘江两岸的主流
小草啦，小鸡啦，小孩子啦
这些不起眼的小
是湘江最诚实的守望者

一旦大起来
小草就枯萎
小鸡就被斩
小孩子就远走他乡

我如今年过半百
却一直与湘江厮守
我想，我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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