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诗人脸谱：吴元成

吴元成，河南淅川人。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诗歌学会执行会长、河南省网络文学学会副会长、世界诗歌网河南频道顾问等。著有诗集、报告文学等9种，先后获杜甫文学奖、河南省文学艺术优秀成果奖、河南省“五个一工程”图书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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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坪小学生在唱歌

他们那么矮小
像小学二年级、三年级、四年级的我
那么不会唱，无视手风琴的节奏
只是唱
不
只是喊
使出吃奶的力气
把长亭外古道边喊得声嘶力竭
没一人偷懶，没一人惜力
我笑不出来反而想哭

坐在七里河边长椅上的人

浑黄的月亮。西府海棠
羞涩地缀在黑暗的枝条上
贴梗海棠照旧累积红唇
更为幽邃的林子里响起鸟鸣
有破碎的喳喳声，也有婉转的低吟
喜鹊和不知名的鸟儿归巢了
梨花迫不及待
长椅上塞了篆书的白信封
和刚刚脱掉的黑外套
在鸟鸣停歇的时候起飞
汽车轮胎碾过窨井盖的咣当声
脚步声，说话声纷至沓来
讨论要不要去康宁街吃一顿肚包鸡
这是二月十四的晚上。七里河
就在林子不远处静静流淌
今晚的月亮是一个坏蛋
高悬在灰暗的锅底
会不会砸到谁的头上

梓树曲

用树薹针灸燠热的夜晚
无症状的虫害，病害
没有风，绿叶静止不动
车流滚滚，不为所动

它旁边应该站一株桑树
才能把商城说成是桑梓之地
还应该有一捧干瘪的桑葚，紫黑色的颗粒
与针剂配伍

现在它只有路灯，车灯，窗口的灯火
照亮蝉鸣而无法抵达你内心的梵音没
有人为你敲响木鱼的心跳

二叔生前喜欢栽桑
做桑叉，挑动飞扬的麦秸
祖母临终前
相中了屋后那株四把粗的楸树

也可能是梓树
一样生长缓慢，一样每年结长长的树薹
我们都叫它蒜薹
只能从叶子的大小和是否卵形来判定

父亲把树伐倒，叫来木匠
解成二指厚的板子
开好卯榫，对缝，一遍遍刷漆
黑明闪亮直到祖母躺进去，被抬上南山之巅
直到三年后父亲也病故没有粗楸树可伐，速生的泡桐和杨树板子
把父亲合抱其中

已是凌晨一点
对面工地的挖掘机还在轰鸣
也许能挖出一座商王大墓
里边尸骨无存，只有一块腐朽的梓木

2020 年 8 月 14 日

生死门

正月以来睡得都很踏实
但昨天失眠了，因为一个人
起来在屋里转
防盗门好好的关着

我知道，即使开着
也不会有人进来
一层三户，那两户就没返回
整个楼洞都死寂沉沉

隔着一道生死门
我不会到各家看看
有几个人辗转反侧
有几个人泪湿寒枕

恍惚间，听见门外有动静
我推开门，楼道的灯啪地亮了
一个戴口罩的影子在大声朗诵《有的人》

看轮廓，像鲁迅，像臧克家
会不会是李文亮呢
我问他，你是谁
他回答，我是一个人

我说，进来喝杯茶吧
他说，算了，从不与懦弱者共饮
我羞愧地关门进屋
电梯间传来一声尖利的哨音

2020 年 2 月 13

南山如镜

这些年，大家不约而同
把自己的先人
抬到南山上
分水岭人早起开门见山
就像照镜子

清明快到了
都上南山祭扫
放炮，烧纸，磕头
絮絮叨叨说些话
给地下的长辈听
也给自己的儿孙听

说罢，站起来
拂拭坟前尺许高的碑志
又轻，又仔细
像是在擦镜子
擦亮了
好好照照自己
照照自己的儿孙

2020 年 3 月 29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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