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捏紧的生活松一下手
—读空瓶子《无题》
作者|周健
《无题》
空瓶子
迷途之中。夹在两栋建筑之中
风吹进来几重
白酒瓶捏紧了的拳头
有一点松懈
蜷曲的身体在这些松懈当中
蚯蚓，和风像拱地而出
花瓣又落
喜欢打手碟的女孩
又转回原来那个调上
她喜欢的应该不止一个风格
作者简介
空瓶子  ： 男，70后，陕西汉中人。写诗。诗让我产生生活的折叠，生活的反面。
给捏紧的生活松一下手
诉，无可诉而诉；写，不能写而写，便以“无题”命篇。如创造“无题”诗之晚唐诗人李商隐者，其诗寄托难言的隐痛，莫名的情思，其内容或因不便明言，或因难用一个恰当的题目表现，所以命为“无题”。尘世之内，“迷途之中”，想来作者不便于或不想直接用题目来显露诗歌主旨的大有人在。无题，成为诗歌的一个类别。
题目，是诗篇的标名。诗篇可标名，亦可无题。“夹在两栋建筑之中”，无我，无感，诉一段无可诉之诉，写一笔不能写之写，无题正可贴紧肉身。
有几天看新闻。一个骑电瓶车的外卖小哥，和一个骑摩托车的大爷迎面相撞，车上满箱啤酒瞬间碎了一地。两人没有计较，而是蹲在路上，捡起没有倾倒完的啤酒喝起来。喝一瓶平常不舍得喝的啤酒，享受片刻的闲适与愉悦。又有一个开大货送西瓜的司机，遇雨翻车，整车西瓜摔破倾倒于路边，他将要面对怎样的巨额赔偿，怎样的纠纷，他不去想，而是索性靠在路边捧着摔碎的西瓜吃起来，开始品尝西瓜的甜，享受一个人的浩大盛宴，暂时忘记来路的苦和路的悲。瓶子写的《无题》里，又是遇到了哪儿来的“风吹进来几重”？不知道。但可以想见一定有“几重”让他真正触动了。
从什么时候，我们已置身水深火热？买不起高价房，从计划生育到鼓励生二胎却可能无力供养子女，现代人的生活好象都被压力、焦虑、艰难这些词汇填充了。我们时常会焦虑会恐慌，不知道该如何在工作和生活间做好平衡。在这样的迷途之中，处于夹缝之中，生活是不易的。但真有一些事物会从相反的一侧发散自己独有光芒，复沓而至，让“捏紧了的拳头”“有一点松懈”，获得片刻安慰，抑或引发不可控的变化。
靠皮肤呼吸的蚯蚓在雨天爬出地面吸氧，花瓣灿烂了一季率性而去，充满了果决、自然、明亮又有作为的勇气。而人呢？也有惰性，也许失望，“又转回原来那个调上 ”，只是偶然，有四处来风适时吹至内心，不禁放手过去，渴望“喜欢打手碟的女孩”自由奔放的青春变换出多姿多彩，渴望她有选择，弹奏出与过去不同的的乐曲，总是猜测“她喜欢的应该不止一个风格”。
此诗撷取瞬间发生的事件，运用简单的比喻、拟人、对比，呈现出复杂抽象的人物心理变化过程，清浅着墨，不动声色，而颇具摄魂感觉，鲜活而意味悠长，耐咀嚼。
在写法上，有两个地方值得关注，其一是“迷途之中。夹在两栋建筑之中”连用两个“中”，反而增添了顿挫感，在节节逼近中压抑愈强。其二是最后出现的打手碟。打击乐器。声音空灵神秘，音域宽广，可演奏各种旋律。具自由自然自发的气韵，这个意象一出，就与前述之“白酒瓶捏紧了的拳头”立即形成对立之势，强烈的对比衬托出人物心理的两极变化走向，具有画龙点睛之效果。总之，区区十行已有起伏曲折变化之象，虽语言平实却更显诗写颇深功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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