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把笔搁在纸上
一整天我没有写下一个字
笔的孤独与纸的孤独
是同病相怜的孤独

2.
那一年我生病时
我感觉自己就是
一支写不出字的笔
病房的天花板和四周的墙壁
是不能书写的纸
针刺进我的血管
我被迫接受一些液体

3.
我走出病房的时候
医生正给我开处方
我看到医生每天在同样的纸上
写重复的药名
我立刻觉得我的病是别人的病

4.
我出院的那一天
我是一支带有药水的笔
我混入人群
像一个错别字混在一篇文章中
如果不仔细看
没有谁能发现

5.
有些事过去好多年我依然记得
我今天搁在白纸上的笔
应该就是若干年前我穿越林海雪原时
遇见的那头豹子

我如今如此胆小
只好借从前的豹子壮一壮胆
豹子在雪地上留下的爪印
我趁黑夜的掩护在纸上模仿
我今晚写下的并不是字
就算吃了豹子胆
我还是不敢在白纸上写出黑字

6.
希望之于绝望
如同纸之于笔

绝望之于希望
如同笔之于纸

如同豹子之于雪地
如同雪地之于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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