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乡
1爷爷
玉米和谷穗
将风染黄时，野果子
呱呱落地
夕阳也就有了动静
大张旗鼓地将金子铺于河面
这里是东北平原
山只在爷爷填满压实的
烟袋锅里
明灭
每逢此时
爷爷是热烈的
如七十年前的大雪
荒年的冬季
他父亲追奔逃的兔子
他追父亲投出去的木褡裢
腊月天他跑得湿透夹袄
却什么都没捉到
吞下雪球时
胃里苦辣辣的
爷爷一生追过很多东西
包括河流
那些年他拉着奶奶的手
逐水草和鱼群
一个双手被芦席磨硬
一个用双腿收藏滩涂的湿气
如今奶奶不在了
爷爷将奶奶扎的最后一把
芦苇花扫帚
放在枕边，腿疼了
就用它捶一锤
之后，叼起旱烟
吧嗒出火花
然后是一阵咳
劝他戒掉时，他说：
烟圈能帮我记住
翻过的山
2老校长
他的寂寞
比村庄的冬天寒气硬朗
树枝摇落雪糁子
他摇手里的哑巴铃铛
之后在风声里寻找
他就这样坐在山坡
晒太阳
看山坳里
废校舍不那么寒碜了
雪，真干净
麻雀呼啦啦的在房顶落下
飞起，落下
又飞去
可他不走
他等
乡中心校的送娃车
送回他的读书声
3锈迹
蒲公英萌芽时
一只云雀飞出口琴
你的长发，拂过
那一年
那朵云
村东的白桦树枝条刚绿
光阴的眼睛
长在它的身上，我
常常在夜里盯出
你的笑容
为那个三月
我试着写过几首歌
纸鸢、草甸、迎春花
五线谱结了蛛网
我的喉咙褶皱
黄锈斑斑的日子
学习幻听
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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