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理查德·威尔伯的诗《作家》
茂盛
美国诗人理查德·威尔伯有一句特别有名的话:“巨怪之所以有力量,是因为它被囚在瓶中。”这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他一直选择了技巧要求很严的传统形式写诗。许多年后,他对这句话补充说:我从未把一首诗当作一次技巧性的试验,诗的形式,传统的也好,革新的也好,都要根据诗的发展而自然地发展,成为整个诗的一个组成部分。所以有诗评家说,诗人威尔伯从不把所谓的巨怪强行囚在瓶中,而让它自在地安睡其中。或许,这首理查德·威尔伯写给女儿的诗歌名篇《作家》,就是这方面一个最好的读本。
在诗歌的开始部分,我们读到是他的女儿在房间里打字,卧室露出灯光,窗户被椴树掩映,那打字机的声音像铁链的哗啦作响。三言两语就为我们搭好了诗歌的布景。接着,他开始了一咏一叹,父亲作家的角色已经褪去,而女儿俨然成了一位作家。这种隐而不见的角度互换,完全是因为他的女儿正为写着故事出神。威尔伯就像是一位叙事大师,这种叙事的节奏仿佛和打字机的节奏融合在一起,甚至和女儿的呼吸融合在一起,但他却是一位克制陈述的大师。为什么说他是一位克制陈述的大师呢?因为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步,威尔伯突然在诗中插入了一个故事。
一只欧惊鸟茫然的撞入了一个它不习惯的房间里,很显然,这不是那只羽毛光滑、黑褐相间的野鸟所待的地方,它拚命冲撞,一次次地无望地向亮处扑去,在这个过程中,这只鸟或许也是受了伤,但最后这只鸟从椅背上再次飞起,选准了窗户,平衡地越过了这道窗子,越过了这个世界的槛栏。看上去,这个细节似乎把这首诗割裂开来,但实则不然,插入这个故事非但没有破坏诗歌的诗节与韵律,反而把这首诗提升到了一个新高度,并且扩展了主题意义。在这里,诗中的这个细节的象征意味是很浓的。或许,这里有两层象征意义,一是说女儿的写作,二是指女儿生命的进程。或许,正在写作的女儿的故事中,也恰好也有这只鸟的身影,谁知道呢?而无论是那种象喻,它都是恰如其分的。
记得有位意大利诗人在给女儿的献诗中,写下了这样的句子:“女儿就像青草,就像阳光永不哭泣“。但在美国诗人威尔伯这里,却把一只桀骜不驯、羽毛光滑、黑中带红的欧惊鸟。却当成了爱女的化身。虽然故事套故事,结构套结构,但却没有一点割裂感,诗中的意象,陈述以及回忆都纳入整体结构之中了。诗歌中的整体经验也是清晰可感的。而一首好诗,正是来源于真实的生活。听听威尔伯是怎么为诗歌结尾的吧。
我的宝贝,我当时已经忘记了
这常常是生与死的问题呀。我像以前那样
祝福你,但是现在变得更加热切。
就像最简单的诗歌技巧是最难掌握的一样,最简单的情感触角也是难于把握的,威尔伯把一位父亲的心绪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是一位为女儿来到这个世界百感交集的父亲,他深深地爱着女儿,这位父亲既充满了为女儿的期待,也为女儿莫名的担忧,但那种无言的恩泽似乎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威尔伯似乎写的不是一首诗,而是一个仪式,一个无休止的永恒的仪式,或许,这就是生命的进程。
附:
作家
理查德·威尔伯
她的卧室船头似地突出在屋前
从那儿露出灯光,窗户被椴树掩映
我女儿写故事正写得入神。
我伫立楼梯,倾听她关着的门里
传来打字机飞速地滚动声,
如同铁链哗啦啦地拖曳在船舷边。
虽然她太年轻,她的生命之舱
却载了许多货物,有的还很沉
我暗暗祝愿她一帆风顺。
然而,她现在停了下来,
仿佛拒绝我的祝福及美好的憧憬。
寂静在扩大,漫延。
整个屋子似乎正陷入沉思,
接着,她又劈劈啪啪地按动打字机键盘
然后又是一片寂静
我记得一只茫然的欧惊鸟
两年前撞入了那个房间;
记起我们如何蹑手蹑脚进去,拽开窗扉,
不想惊动它而悄悄退出房间;
记起我们如何从门缝里观看;
这只羽毛光滑、黑褐相间的野鸟
足足有一小时,无望地
向亮处扑去,像一只手套
落在地板或者是书桌上,
然后,带着血、弓起背地等待
理智使它再度飞起;记得我们何等高兴,
当我们突然为这树立信心。
只见它从椅背上飞起
选准窗户,平稳地向前展翅
越过了这个世界的槛栏。
我的宝贝,我当时已经忘了
这常是生与死的问题呀。我像以前那样
祝福你,但是在现在变得更加热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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