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岸石

唯有我懂得，一条苦难的河
在奔向大海时
怎样一寸寸拍打，撕裂
并卸下自己的骨头

我是你留在半途的黑珍珠
以远眺的姿势
用一只耳朵，接住两岸
止不住的乌啼

多么渴望，你被大海退回来
像一匹马
重回它的草原

唯有我懂得，一支离弦的箭
无法带上它的射手
你无法在奔涌中
摁住一块石头动荡的心


2.祭品

十字架与新月，悬挂在
同一片天空
被祈祷词撕裂的大地，如此
虔诚地仇恨着

当子弹穿透教堂与清真寺的墙壁
两种圣歌同时响起——
原来神与神厮杀时
流血的是他们的子民

他们用同一把泥土，捏出两个天堂
却共用一座地狱
高声诵经的人
正在用血给上帝洗脸

在枪管上踱步的鸟儿，渴望
一个安静的黄昏
而废墟上的母亲们，从灰烬里
扒出同样眼睛，乳名
渴望所有的圣歌是一首摇篮曲


3.秋深处

水向东流
雁往南飞
它们构成一个巨大的十字架

月亮白森森的脸
浮在水面
踏风而行的落叶，提着自己的头颅
在半空旋转

这是天地的弥撒：
河流的圣杯，雁鸣的祷文 ，以及
落叶金黄的圣饼
在秋天的祭坛上完成最后的祷告

钟声落下来时
万物躬身，等一场雪
为所有奔赴与坠落
举行一场盛大的告别仪式

多么渴望，你被大海退回来
像一匹马
重回它的草原

原来神与神厮杀时
流血的是他们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