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三首
田暖
飞蛾
它们在空中飞，寻找可能的灯烛
在电器时代，它们似乎已经无火苗可扑
追光灯忙着扑在舞台中央
日光灯闪亮在冷光之上
街灯亮给晚回家的匆匆人群
它们向月亮飞去
月亮构成了它们闪亮的理想
可是月亮太高了，它们只能在电灯影里扑腾
背着短暂的一生
背着沉重的行囊和一身碎鳞
小小的翅膀扇着风浪，它们依旧执于光明
仿佛一群为了光亮就奋不顾身的人
仿佛你，或者我。仿佛我们——
颤动着一生的翅膀，为了点亮自身
突然泪涌
在天空的倒影里，看一个世界
云朵幻化的火凤凰每天一次涅槃
一个人怀抱深情在世间小心地活着
深情却像顽疾，在心脏战栗生风
消化不了太多的岩石
就让岩石慢慢磨损一个人吧
幸好肉身在风化，精神却契阔
世间的秘密：越是缺失
人们越是寻找，越会有更大的缺憾
却让出一条义无反顾的路
让我们拖着尘世的磐石和天空的月亮
穿过自己，许给自己一个璀璨星空
仿佛一个人在迷雾中，突然看到北斗
像一个温暖的人，遥遥相望
有突然温热的泪涌
在冈仁波齐转山
光再一次刺破了黑暗
碎石与冰雪构成的道路
经幡猎猎作响
披着积雪的冈仁波齐山在夕光里
仿佛身披祥云的神的圣殿
转山的人互说着扎西德勒
马匹驮着盛大的孤独
走向太阳
磕长头的人一路匍匐
向信仰顶礼膜拜
飞速而过的流云投落
稍纵即逝的暗影，落在人们身上
秃鹰在天空盘旋
它随时俯冲下来打扫人间战场
稍纵即逝的人啊，扎西得勒
转过山的人，转身返回
各自的生活
是另一座高耸矗立的冈仁波齐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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