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燕子飞诗歌的女性意识
作者 舒卫华
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在“三八国际妇女节”这个特殊而美好的节日里，非常荣幸参加燕子飞姐姐诗集《妇人近况》读书分享会。我将以一个忠实男性读者的视角，来浅析燕子飞诗歌的女性意识。
首先想到的是《妇人近况》这首诗。在诗中，她写到自己俗世生活里的情况，赚钱糊口“把钱数得飞快”，和外面世界的关联甚少，偶尔和友人通电话，与文友通信，表面看来岁月静好，可内心感受到很沉重的压抑。一是，作为母亲，她需要耗尽时光为孩子的成长负责，围上围裙，照顾好一日三餐。二是，作为妻子，她需要配合丈夫，表现出夫唱妇随的态度，来维持男人的尊严。在世俗中，这一切的安排似乎是理所当然的。这首诗最精彩的部分当然是第六节：其实 ，仍有一个念头/妇人压不住／如同夜里封住的炉火/怕就怕/明晨有人把炉门打开/火便要熊熊燃烧起来。
西蒙·波伏娃在《第二性》中说：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有些男人认为女人理所当然只会围着孩子和家庭转，像鸟儿一样没有翅膀不会飞，殊不知她们心中还有追求和梦想。在这里，燕子飞用虚实结合的象征手法，表达了一个家庭女性的自我觉醒：无论身处何处，过着怎样的生活，内心的梦想与追求如熊熊炉火，总有一天会光明正大地燃烧。这就是她内心所渴望的自由、平等和爱。
第二首诗，想到的是《清晨的盥洗室》这首诗。这首诗，通过清晨四代女性，两个时间段，依次到盥洗室洗漱的情景，形成一个镜像般的景象。这个盥洗室简直像一个神奇的魔术盒子，现在是母亲、女儿、我，三个人依次进出，从前是祖母、母亲、我，以池塘为特定地点依次进出，形成了女性生生不息的生命长河。爱美是每一个女性的天性，体面而有尊严地活着是她们的传承，即如祖母这样的传统女性，也不甘于让生活随便拿捏，呈现出激烈的抗争意识。诗的最后一节写道：祖母有一块香胰子/从来不用/她上吊的那个早上/用过一次/那时候，我跟女儿一般大/也是素面朝天/一脸阳光。
第三首诗，想到的是前不久燕子姐的一首采风作品。当时我们采风的地点是龙港镇的红军村，回来之后她将一组诗传给我，其中有一首《血脉相连》的诗，是歌颂陈春意和六位烈士与人民群众血脉相连的深厚情意。陈春意作为一名从童养媳走上革命道路的女性，牺牲时只有30岁。为了诗中“耕者有其田“这五个字，她直接引用了宣传栏中的一大段。一般而言，在诗歌写作中，很少出现这种处理方式。她对我说，自由诗应自由写，而且更重要的是，引用一大段原文到诗中，是为了让大家记住，先烈们舍生忘死的初心。如今，初心变了没？请看“呈堂供词”，大概就这意思。听了她的解释，既为她的诗歌创作大胆探索而鼓掌，更为她的创作理念而感动。一个优秀的诗人，写到最后，技术无招胜有招，能让作品走得更深远的是自己的思想和灵魂。
这三首诗让我看到，燕子飞作为一个女性，历经岁月洗礼、淬炼后所发生的巨大蜕变。在1998年她审视了自己，于是写出了《妇人近况》。经过10年光阴，到2017年，她审视了家族女性这个群体，于是写出了《清晨的盥洗室》。再经过8年，到2025年，她审视了女性和男性同样作为烈士，显示出的大无畏，于是写出《血脉相连》。
燕子飞作为女性，自爱、自立、自强。
燕子飞作为诗人，贴近自我，走出自我，深切关注着时代和当下。
她早已亲手打开了那炉火，熊熊燃烧着，盛大光亮，特别温暖。
2025年3月6日
附：
妇人近况（外2首）
文/燕子飞
一爿小店，两个货架，三尺柜台
有一位妇人坐在里面把钱数得飞快
没有信件从远方飞来
电话里的声音陌生如冰冷的墙
总不如往日用八分邮票
寄来的失眠
偶尔，会有文友来信
回信也嫌麻烦，总是有字不会写了
需要花时间查字典
两个孩子的两张嘴巴
妇人围着转了快十年，终点总是又成起点
好像总抽不出时间，围着书柜转转
日子这道菜，用书籍调味
许多人都不爱吃了
你推销给谁
丈夫是门面，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可以阻止一切不安定团结的因素进来
所以，妇人很安静
从没有故事发生
其实，仍有一个念头
妇人压不住，如同夜里封住的煤火
怕就怕明晨有人将炉门打开
火便要熊熊燃烧起来
（写于1998年）
清晨的盥洗室
我们依次走进去
首先进去的是母亲，然后我
我的女儿最后进去，最先出来
她的脸光滑，绸缎样
我想起我的祖母，小脚
也曾有这样的情景
首先下来的是祖母，然后母亲
我最后下来最先走
盥洗室是门前的池塘
祖母有一块香胰子
从来不用。她上吊的那个早上用过一次
那时候，我跟女儿一般大
也是素面朝天
一脸阳光
（写于2017年）
血脉相连
在岩泉政治生活馆
迎面看到“血脉相连”四个红色雕刻字
党的好女儿陈春意
生不投敌，死不叛党
六烈士在灯嘴被残忍杀害
原红军副团长董自洋锯骨疗伤
……
我在“党是人民的主心骨，通过‘四抗’斗争，从经济上减轻了人民负担。真正让农民获得解放的是实行‘耕者有其田’。自下而上建立的各级苏维埃政权，就是人民当家作主人的实际体现，也是共产党人局部执政的尝试。”这段文字前
伫立良久，欲言又止
欲说还休
（写于2025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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