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很正常的一天
文/倪大也
1、起床
睁开眼
看到天花板裂痕
像昨天，像前天
手机震了一声
我机械划开，笑了一下
假装有人在等我醒来
床有些冷
但我告诉自己
今天是个好天气
我必须起床
2、照镜子
洗脸，刷牙
照一会儿镜子
镜子里的人
仿佛认识，又仿佛不是我
我学会了对着镜子
微笑一秒
像演员出场前的最后调整
然后，出门
做今天的我
3、办公室电梯里
二十三个人
一起挤进方形小空间
没人说话
偶尔有人咳一声
电梯是个好地方
可以心跳很快
但脸很平静
到达十五层，我走出去
脸上的表情
和地上的地毯一样整齐
4、点一杯咖啡
假装很懂
点了杯很复杂名字的咖啡
其实我只想要一杯热的东西
能捧在手心
给我一种这个世界还温热的错觉
咖啡师问我“要不要加点糖”
我摇头
心里想着
糖是留给别人的
5、面对老板
老板走过来
笑着寒暄两句
我也笑
用标准的上班族笑容
干净，恰当，不多余
其实我昨晚
差点在窗边坐了一整夜
但这不重要
今天要“正常”
6、朋友圈点赞
翻了十几条朋友圈
机械地点了几个赞
别人好像都很幸福
我也希望
有人能为我点一个
哪怕只是
出于机械的礼貌
7、午饭
点了一份常吃的套餐
熟悉到
连筷子该夹哪一块都不用想
狼吞虎咽不是因为饿
是因为不知道
该怎么慢慢吃饭
吃完后
坐了五分钟
望着窗外高楼发呆
8、黄昏下班
走出办公室时天色已暗
楼下有卖花的小贩
今天摆了满满一筐向日葵
我差点停下来看
但又想起，家里没花瓶
于是我快步离开
像一个很正常
不会突然买花的人
9、刷短视频
晚饭后刷视频
笑了两次
哭了一次
又笑了一次
没人知道我此刻在房间里
谁都不会来打扰
我假装很正常
假装只是无聊刷刷手机
其实
在消耗一整天的疲惫
10、入睡之前
手机扔到床头
房间黑下来
心跳还是快
脑子还是乱
但我告诉自己
明天一定会更正常一点
关掉那盏小夜灯
我对黑暗里的自己
说了一句晚安
没人听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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