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觐见使臣
阳光雀跃着，我也雀跃着
我追随银杏落叶
覆盖住结着薄霜的瓦片
覆盖住呈现出裂痕的大地
越来越多的神谕落下来
一片落叶，一尊金佛
阳光惊诧于她的慈悲
纷纷让出更多的空间
供奉出更多的虔诚
我的小院变成金銮宝殿
我一声令下
时间向我称臣，那个叫年的使者
驾着太阳马车，正赶来觐见
多余的贺礼我不要
一两鸟鸣挂腰际，二两月色作新衣
外加那位叫风的朋友
她一来
世界是个银质的铃铛
我摇身变成铃铛里的软质舌片
跳荡的梅花
瞳孔越看越大
你眼里的惊喜融化了雪花
梅花是另一种雪花
再退后点
跳跃着，抖动着
两枝互成犄角的梅花
风来，它迎向前
雪来，它迎向前
如果你来，它就转身
跳荡的梅花越来越远
天地，白茫茫的
是一树古老的梅花
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你
直到我们把自己变成花鹿
斜斜的脚印里，欢喜在里面
某种东西在发芽
暂失阳光的绿色铃铛
没有阳光
枫杨结出的铃铛能否透亮
我清澈的眼睛
早为他腾出偌大的湖面
那条刚长出的毛毛虫
贴在绿色的铃铛上晃动，哼曲
享受着简单的快乐
如果阳光薄一些，软一些
它会更多次翻转雪白的肚皮
认领更多的快乐
我模仿着它
把体内掏出的鲜嫩绿汁
凝成细小的盐粒，看它如何溶于时间的水
我笨拙的样子
像极了一串透亮的枫杨
暂时收敛羽翼
等待着爱人，一同摇响战粟
你说，我们是神的使者
跟我擦肩而过的舞傩者
举手投足间，闪着神秘的气息
你说，我们是神的使者
看见青面獠牙的傩，神就是我们
那一刻，你的话水淋淋
让我相信大大小小的神
在我体内进进出出
有时，我是悲悯的神
让落日缓缓下山
只为那秩序井然的坟茔多一线温暖
有时，我是手握一粒不知名的种子的神
有着岩石压不弯的脊梁
清澈的眼神里
映照着比橘海更辽阔的天空
比孑孓更卑微的人间
子弹似的梅苞
那一天，雪是宋朝的模样
冬天，在白色的瓷瓶中复活
我旋转着瓷瓶，慢慢加速
游丝样的香气
渐渐成为颗粒状，月牙形
直至成为压迫感的柱状
我听见未开放的梅苞，摩擦着手掌
等待绽放，像一颗颗子弹
四处找寻需要被击中的目标
我隐藏起右手小指
红肿的刺伤，犹如多出的梅苞
在寻找插入尘世的适宜角度
小剂量的毒
被时间反噬着，抚慰着，也被需要着
虚拟出的春天
在蝶恋花的词牌中，泠泠如水
我已卸下蝴蝶的舞衣
彝人谷返回路上
树叶喝着清亮的月光酒
叶片上的酒窝越来越多，闪着银质的光
回忆是续不完的月光酒
不久前，彝族姑娘把那么多月光戴在身上
篝火前，越来越多的口哨
从摩擦的裙摆间升起
粉色的臆想沿着林间小路向深处延展
呓语轻轻，时间丧失了刻度
恼人的月亮，那么光洁和冷静
多想把它取下来
放在石头上狠狠磨一磨
月亮，请变毛糙些
那领舞姑娘流转的眼波
就不会那么清晰
月亮喝醉，睡着了
呵，她的酒窝，挂在天边哪
照着我返程的山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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