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学（组诗）
文/赵华奎

1.暴雨中

闪电和雷鸣在乌云间交相呼应
暴雨即至
草木守在这液态原野，有沦陷的危险

雨点们打断了一个话题
在另一话题里，激烈地辩论甚至争吵
引来大水--一整河的沸沸汤汤
混淆了人们的视听

一座座村落顶着雨幕，承受水的暴力
那么多人踡缩在屋檐下

雨线过于密集，让所有目光都破了防
我们苟同草木
不确定河流会不会失守
泥土会不会自救

2.台风记

台风在远海处酝酿，形成巨大的云团
每移一分
漩涡里都充斥着灰色预言

风眼是一口陷阱，想要诱捕些什么
浪花动了起义的决心
以海啸方式，突袭这局部人间

热带雨林守着海岸线，散列的村居
野草一样的人
通过御风斗雨，彼此关心，拼命活着

当风止时，一些人在收拾残云断水
如果你从树旁经过
会看见乱叶遍地，错落的足迹像败笔

3.悬崖

悬崖边的松木走投无路
在猎猎长风中慷慨悲歌

百丈飞瀑有急于表达的激情
倾泻而下，分裂了一个人体内的山峦

乱石所指，山风在合围林涛
另一个人赶着云雾缓缓入了山谷

这悬空之美有些冷峻，也显心惊
我不再怀疑，那些偶然坠落的石头
是热爱飞行的灵魂

4.刻碑

一块石头没有埋怨过经年的风和水
是否埋怨过
持刻刀的人曾对它施以黥刑

刀尖挑出锋芒，诠释着一种暴力美学
偏要往深里走
偏是时光的碎羽让一些人影褪了色
像无字的旧碑

他有这傍身的绝技，多为逝者正名
他有尘世最刻薄的词语
想要说破体内的障碍和心间的寒凉

5.伐木

油锯飞速转动，在林间嘶叫
一棵树多么无助，喊出体内断裂的疼
更多的树喊出胸中悲愤

那么多伐木者纷纷接受了火的邀请
加入这场攻势行动

飞鸟是精灵，与树们一直相依为命
它们早已远去
不知道会去哪里寻觅另一片家园

我有草木之心，不擅长与火纠缠
无法解释
光阴的旧枝败节，会不会被锯子清算
被灰烬永恒吞噬

6.铁与火

火焰撕裂夜晚，高地上有铁在呐喊
那是山风
传送飞弹的宣言，直抵远天

把青春里闪亮的段落都写进阵位
是每个士兵最朴素的念头
围绕一场战斗
他们反复争论，以火药之火逼出枪声

万里铁流自有辽阔的去处
他们有埋伏的心火
用来策应震颤的钢铁和沙场烽烟

青纱帐顶星光，还原了一片宿营地
满面山坡上挑起的灯
既像粒粒萤火，也像士兵的眼睛

7.箭镞

箭镞在史书里钩沉青铜记忆
它们能说出的词
在光阴的背面，都已结成暗绿的锈斑

冷兵器丛生的仓皇日月
弓箭手列阵驻守古隘口
长弓弯，箭离弦
坚硬的羽翼，在漫漫尘沙间反复铮响

曾寄一念予胡杨林，习百步穿杨术
以射杀烈日还原清凉天地
那时箭镞锋锐，携着风，凌厉飞行

如今它们抱着残体安睡，已过千年
千年之后
又有人唤来流水，润钢镞，染霜刃
并唤来白马，在月光下驰骋
2025.05.22

初阅，问好！

谢谢老师，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