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车消失的方向（外三首）
迎头浪
临近中午，祖母的视线
始终没有离开过
一阵尘土过后，靠窗的脸一晃
旧事被乌鸦衔来衔去
油菜花换着姿势绽放
飞行失误的蜜蜂，弄得满身花粉
垭口在记忆中越来越窄
像微醺的一只眼
郊区车一班紧跟着一班
在太阳落下的地方卸下乘客
流水、落花渐渐远去
在它消失的方向，突然
冒出几个墓碑
盘山公路
迎头浪
从山上朝下望
许多U形锁串联在一起
想锁住不守规矩的云雾
有一节像远古时
遗弃的拴骡马的缰绳
被人随手悬挂在峭壁上
汽车龟速前行，半天还在视线内
雨天成了滑音最多的曲谱
稍不留神就滑到时间的谷底
你看，回娘家或者是出山多么难
看久了，脑子里一根神经突然痉挛一下
看任何事物都是弯弯曲曲的
不论是经历过的，还是正在经历的
捋也捋不直
麻雀
迎头浪
麻雀是游牧民族
终日为生计蹦跶
落日一枚，再加上几粒草籽
是它的全部
偶尔偷食成熟的谷禾
引来稻草人的呵斥
它在有限的空间来回飞旋
不羡远方的草原、森林和谷地
故土难舍呵
它不会发火，也不会动怒
轻轻地鸣几声是自我安慰
——这来自底层的呼唤
游丝般微弱
清明
文/迎头浪
又一个清明，人间大多急急赶路
去探望逝去的亲人
唯独她逆行
陆路不能走，水路也不能走
姐姐从树上跳下
坐在窗台上和我对话
她从一块手帕谈起
说我鼻子上两条沟
总有梦幻童年的气泡
她说她失约了，没能带我去拉萨
看落日在佛光里祈祷
甚至为没能挑去我手中一根刺，懊恼至今
鸡叫三遍时，姐姐要离去
我抓紧她衣袂，却是泪湿的被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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