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掠过最后一群翅膀
碎玻璃在水泥地闪烁
我踩着自己的影子赶路
突然发现它比去年薄了三分
正午的钟摆切开光线
锈迹爬上钢刃时
有人弯腰捡起羽毛形状的碎屑
指缝漏出盐粒的微光
清晨总在玻璃渣里发芽
清洁工扫走昨夜积雪
老树突然抽出新枝
像刀刃崩裂时迸出的星子
而光点仍在刀尖摇晃
四十年磨出的缺口里
正渗出春天最初的汁液
《时间囚徒》
墙上的挂钟吞下我们的名字
四十年，在茶渍里发酵成琥珀色
我们曾用火柴棍搭建星空
如今弯腰捡拾彼此的白发
地铁在肋骨间穿行时
急诊室的灯总亮着——
十个穿白大褂的守夜人
正缝合黄昏的伤口
当最后一片霞光坠入输液瓶
我们的影子突然站起
在消毒水味道的风中
跳起了年轻时的华尔兹
《古井》
苔藓在井口编织年轮
月光坠入青铜的镜面
一尾唐朝的锦鲤
吞吐着碎银般的波纹
汲水的陶罐裂成星群
辘轳锈成弦月的肋骨
有人把青梅酒倒进深瞳
发酵出半阙未填的《点绛唇》
竹影在石栏上拓印往事
某个清晨，露珠将倒影
刺成刺绣的针脚
而风铃偷走所有回音
让锈蚀的锁孔里
长出蝴蝶的标本
此刻井水漫过子时
我打捞起的不是月亮
是沉在渊底的
半生未拆封的
云的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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