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
潮水退去,季节的腰身更显挺拔
嶙峋瘦骨适合培育午后黄花
骨殖的温度催开一朵朵
濒死的阳光
故乡的枯草也要盛开了
在父辈寄居的荒野——
我提着篮子采摘过的田畴
童音被滚烫的涛声淹没
守在年轮的渡口
一次次回望。忘记了等待的目的
仍有凌空的翅膀入梦
时令里,登高不再是奢求
一杯淡酒足以晕开万里烟云
你一定在那里,等我说出
孤独的妩媚
驼行图
旷野,落日吐着血红的信子
吞噬最后一片广袤
天黑之前,驼队即将抵达沙漠之海的彼岸
驼铃扣动风 试探着行程
驼峰依然笔直
驼背上的行囊已渐次高过岁月
没有比苍凉更显赫的工笔
他们橐橐地走着,在一幅画里
走不出漫天云霞的轻叹
白露记
听说,今夜,风将完成它的第一次收割
草尖儿上的珍珠有着丰腴的颤抖
虫鸣是豪迈的,和弦悠扬
我想起父亲的打谷场
浑圆的月亮高挂在上面
它是今夜最大的一滴露
高高的,在深蓝的夜空
凝视着季节的转场
如今,打谷场已经不在
须发皆白的父亲,常常站在楼顶的露台
遥望他那乔迁已久的故乡
当然,风从未停下过手中长镰
流水一茬一茬
滚过昨日之远
在草尖儿和叶脉上短暂怀想
便结出一朵朵莹白的月光
柔柔的,照在守夜人的心上
夜读《繁星·春水》
风翻动案头,繁星,春水般
泻了一地,明明灭灭
耀乱季节的清眸
扉页上的女子,像民国的月色
青葱年华在碎花短衫上跃动
我不似你
有温和的言语的矛,相迎
僵冷的思想的盾
我只有柔情一怀
细数那散落的
一点 两点
星光
再读顾城
晚饭后,又见到你
在我的书桌上
你安闲地鼓着那双
寻找光明的黑眼睛
“在春天
你把手帕轻挥
是让我远去
还是马上返回”
我不知道
我很想问问你的高筒帽
它是你的城堡
我也有一个城堡
过了忙碌的季节
我会去那里清理杂草
还会把一个春天偷偷藏好
它跑出来时,我把手帕轻挥
你不远去也不返回
你还在寻找
用那双黑眼睛
在人间 在天上
还有哪颗星没有苍老?
然后……
多数时候,人就像流浪的苍鹰
掠过的天空是熟悉的陌路
而他们必须把灵魂植根在每一片陌生里,然后
生出更熟识的期盼
铁轨两旁的萎草散发着故乡的味道
隔着车窗也能闻到久违的童年
父亲曾把它们收割回去,任它们在灶膛里嘶吼,然后
在炊烟里开始新的旅程
庄稼的绚烂已被摘取,脚仍扎在泥土里
它无法解脱大地的洁白或污淖,继续深陷,然后
结出罂粟般的果实,喂给生活
车厢有节律地向前滑行
做一次绿壳蜈蚣的内脏
就思索一次颠簸的人生,然后
然后,我们被吐出
在一个疑似终点的中转站
不满之约
紫式部的物语,只有清寂的月光能读懂
我想起南溪和白鹭
它们是我豢养在灵魂里的一枚月光
可我何曾真正靠近
今晚,天上的月不满,
人间也不满。聒噪的秋风到处补白
它在说,撼人心魄的美一直挂在那里
从不圆满
怀想,在季节的边界
秋天还不深
沿着高速路两侧蜿蜒
青绿的海泛起紫金色浪花
玉米熟了,高粱正在孕期
几棵小枣树摇着相思的铃铛
我知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盘桓的山路将远方
引向无数个坐标
两朵小浪花相遇在孤旅
季节在召唤,野蔷薇冶炼誓言
它们以匍匐的姿态模拟时间的引线
如果载不动彼此,请停下来
海岸线以北,有你要寻的归途
过往已弥合,未知阐释等待的滥觞
终要归于海,归于沉寂
归于未诞生的荒凉与怒放
植物野史
算了吧,何必追溯
它们如何在爱的温床上
缱绻了时光
玛雅的太阳遗失在林中
一定有一次炸裂的诘问
击打圣殿的门扉
众神的怯懦印证了人类的无辜
只好用青绿的血液作为补偿
漫无目的地流淌,在赤红的坡地
它们一次次犁开磨损的耐心
终于触到了光,黑色的根须向下
摸索黑色的褶皱——
中生代断裂的牙齿露出红润如初的齿龈
一座花园轰然重现。地平线之上
海水漫过来,植物的芬芳一浪一浪
扑打着远方
药丸
还有两片叶子,在枝头放哨
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低头
就错过了。脚步声远着呢
他们对自己说,不管怎样也要张着眼睛
谛听 墙角的梅做了多年说客
血色的伏笔沿着雪线一路蜿蜒
也许你忘了,她额头的淤青
已开成一枚红痣
铁蹄踏碎记忆的磨石
北风声音嘶哑,喊出的名字
瞬间结成水晶
离开或是抵达,漫长的一生
两种意象撕扯
最后一刻没有彷徨
一束光伸着懒腰
在南山翻身而起,黑森林矮下去
它们以下跪的姿势,捧住一枚
失传已久的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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