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念白桦林
王国良
离开大山，最牵念的是白桦林
它们用站立的月光
照亮了密林小村，知青岁月
立足之地，贫瘠而荒凉
石缝渗出的水带着冰碴
就是它们的饮料，塔头 芭茅
石头砬子就是它们的家园
高于青苔 小草 山茄子，青松
白杨 水曲柳，都已参天
榛子树，爆马子还在与它们比高矮
野兔，飞龙鸟，黑熊，梅花鹿
进入只是路过，动物也嫌贫爱富
只有桦树菇，以娇嫩的鹅黄
化为一朵朵胸花，戴在老桦树上
为流泪的伤口挡雨遮风
活着，好像不是为了活着
就像我们当年把青春植入了大山
我们走了，它们就活成了当年的我们
鸿雁的叫声
王国良
站在黄瓜地
突然听到一阵鸿雁的叫声
悠远，浩渺，苍凉
就像这个被大风吹过的秋晨
离十月尚远，一定是我的错觉
也许是我的心在嘶鸣
一直想出去走走，看看
大野，半熟的苞米，红脸的高粱
飞不起来，就在草原跑跑
像一匹老马，喷着响鼻
在涨潮的草浪间洒满蹄音
或躺在草地，把展开的双臂
当做翅膀，绿野当做长天
把胸中的鸽子 麻雀 苍鹰 布谷鸟
都放飞出去，只留下两只耳朵
谛听鹌鹑的低语，若隐若现的牛哞
和大风车划过时间的轻响
白 露
王国良
秋色愈深，有人拔掉豆角 黄瓜
把九月翻过来
种上了韭菜 大葱
一把铁锹，一片沃土
凝神倾听，似又听到布谷的叫声
凄切 苍茫 持久，劝耕如劝学
谁听到都会扛上种子，走向田垄
就像我的大哥，退休后
脱下制服，换上工装
远在他乡，加入了打工的方阵
两鬓斑白就染一染，染成黑土
种上向日葵，红高粱，大苞米
放下夕阳，背上月亮
汗水如白露，浇灌一季晚熟的庄稼
也会忘记头上的雪
长街短巷，行色匆匆
如一棵风中摇曳的白桦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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