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牙石
黄昏的食欲旺盛。它吞噬落日
山峰、行人，及远近高低的鸟鸣
而不吐出半块骨头，或脚步声
小道像一根鱼刺，卡在黄昏的喉咙
摘棉花的母亲还没有归来
庄子里，那扇亮着灯的窗口
像一颗坚硬的磕牙石，硌得小村生疼
眼翳
老塘堰是村庄的一个死穴，多年来
淤塞、梗阻，寸步难行
被偶尔路过的奔驰和宝马，不疼不爱
每落一次雨，它就张开干瘪的嘴巴
咕噜几声沙哑的呻吟
好在拐角的埠头，一直不离不弃
站成沉默迂腐的老仆人。走下埠头的棒槌声
和绣花鞋，再没有回来过
任凭毗邻的柏油路上，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堰外花香鸟语，新屋林立
堰内杂草丛生，再无波澜
它拼命睁向蓝天的视野，被云翳层层裹挟
像一只空洞失神的青光眼
归程
八米之外，一朵东晋的野菊花
扯住我的衣带，我不罚酒
它就不放
八百米之上，一队人字型雁鸣
咬住我的耳朵，我不抬头
它就不放
八百里之外，一座冒烟的村庄
牵住我的目光，我不认输
它就不放
而八小时之外，一张返程的车票
揣着近乡情怯的忐忑，它不到站
我也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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