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我们送走了人间最明亮的灯（组诗）

文\华子


《故乡》

不要让云朵低下来。我已没有更多的炊烟
让你揣着叮咛，挥霍时光了

我保留着老槐的影子
坍塌的寺庙，和两张磨得慈祥的
厚薄均匀的石磨，在路口

河流是从前的，月亮是从前的
山雀鸣叫的土岗子多了几块石头，也是从前的

屋檐下的旧面孔，丢失了记忆
那年，我三次抬高了天空，三次接住大雪
却听不到匆匆的脚步

来来回回的尘世，实实在在的人间
如今我也变老，只剩下风吹雨打的摸样了
2024.5草，7月6日改

《梅雨》

大地是你用雨水浸泡，然后
规划流水的走向。然后我的母亲，赤脚带回
一片水域上的虚无

是的。村里所有脚步都缩在各自的檐下
瓷质的陶罐接满水
又让水沿着花纹寻找散落在外的蛙鸣

我手提供品，想去寺庙磕三个头
想这个梅雨的季节
许多眼神，能用淳朴撑起一粒麦子低头的弧度……
2024.7.6.

《无题》

炊烟，等回家的人
堰塘，等月色旖旎和蟋蟀草皮下清唱

老人咳嗽。画小村的女童，没有萤火，落在温婉的草木
没有小溪和桥，在黄昏
让一只鸟，谨慎地飞一飞，停一停

拉着木板车的草帽，避开 一下午的炎热
他的汗水，凝成盐巴
他的喘息，打扰了路口 —— 从寺庙里走出的神
2024.7.5.

《夜晚》

让自己的影子跟着月亮走
可以静下心来，看路口飘过来的萤火

夜晚可以加一点慈祥，也可以让风
推一推熟睡的土坡

但一定不要与河流，打听南方的雨季

寺庙留不住神，香火结不了果
野槐担心巢穴
它们不能随意的走动，穿着旧衣裳

外婆走在回家的路
凌霄缠着枝干，消失于更深的黑
2024.7.5.

《仲夏》

萤火是草丛，用细嫩的摇摆唤出来的
外婆还没有回家
我们坐在门槛上，看神一样的漂浮

因为弱小，风有时停下来，给我们想象和指认
因为轻盈，它落在河面，我们常心怀不安

夜晚给了惊喜，又让无边的虚无
祭出蛮荒的孤独
我们等来了外婆。我们送走了人间最明亮的灯
2024.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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