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暮春细雨
拦起的水高于村庄
暮春的游艇在湖上不断耕耘
想起以往，你总在夜灯下
掏出文字作为种子
种在心口的荒田上
要替环山喊出禁锢后的自由
湖甩不掉的影子
是天空啄湿树木的花蕾
落下的雨滴，拱出嫩芽尖
使无垠碧涛有了厚重的铺垫
乡愁的述说就安顿好次晨的拂晓
2、我身体以北在刮雪
我身体以北在刮雪
身体以南狂风大作
西部鬼哭狼嗥
而东边，并未迎来日出
我被黑夜和风暴充满
我卷集乌云飞沙走石
我部分地区雪崩
我沿海一带正在海啸
而我的中部在大地震，旷日持久
3、深渊或坦途
只一步之遥，似又相隔万里
乘岁月静好，脚下生风
疾行。春风得意
风险紧随其后，恣意
沦陷其中。风光不再
人生，何不像一只空瓶子？
盛得下美酒时
也装得下泪水的盐渍
深渊里修行，或坦途中放纵
单凭你的意志——
4、卖婬女改做了培训师
在培训班上
我觉得她讲得很有道理
许多人瞧不起她
只有有头有脸的人物
经常光顾她
5、母亲
日落和日岀搭界的括弧
一盏煤油灯，填充
些许的光，一部分
被母亲捻入
一团线，一部分
忙着，墙上剪影
白天采摘的白云朵，熬夜
篾筐里精打细算
待试穿的棉鞋，冷落
外面一场雪的热情
6、当代诗人剪影 戈麦篇
一把山楂是一把纯美的痛楚，暮云如火，
野鸡的冠子在铜的炉光中溅出烈焰，
脊背上的斑点铜汁般灼热，青烟袅袅，
宿命的责罚尘世启动，无需等到末日！
为众生替罪的诗人以乐为苦，以苦为乐，
不明不暗的前生在黄沙和乌云中沦陷，
海王星的外围，哈雷的暴风雪凄厉吼叫，
阳光下的谎言弥漫市井，诗人潜水逃避。
戈矛的星光，麦田的金黄，灵魂电闪雷鸣，
冥界的蒲垫上，皮包骨的思想者光晕簇拥，
衰老的知更鸟林梢歌唱，振动着血色胸脯......
面色红润的少年已老去，枫叶脚下翻滚，
失踪的友人，失联的情人，你们安在？
死后的阳光透过生锈的铁窗，漂白心田......
7、黎明将近
好像再也寻不到那没心没肺的笑啦！
好像总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悲凉要绕在心头，
竟是莫名的失落与悲伤，
总觉得自己不是那种做作和虚伪，
却总被世俗伤的遍体鳞伤。
望着东方黎明的鱼肚白，
看着往来穿梭各种忙碌的身影，
只有静静等待那即将冉冉升起的高阳。
内心的惶恐和不安
究竟是不是善于伪装
脚下的路通往远方
在那尽头是不是也有迷茫
8、我写诗是为那束光
把夜色当作是窗帘一样拉下
轻轻的没有声响
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窗外便会变作一片漆黑
夜色层层叠叠，无边无际
像深渊一样
把时间分隔开
留给我一盏灯的孤独
用来写一首诗
夜已经把我同世界隔开
那么遥远的距离
那么漫长的思念
便在黑夜里兹长许多愁绪
我很容易陷落到过去的岁月里
也很容易退化成昨天的我
因为夜带给我
许多过去的事物
让我在梦中游荡
然后迷失
一首诗或许会带来一束光
照亮我的人生之路
9、鸟鸣抢占先机点亮春天
纸鸢撑起天老高了 流云
说着过往轻飘飘流过 蓝的
眼睛扫描云层 轻描淡写的
阴郁浓重的都有 谁也逃不过
天空的梳理 谎言是雪最后的机会
一不小心就变成了润物的雨 和
发芽的念头 在天空下谁的心事
能犟得过生长的执拗 纸鸢的线
绷得太紧 雷声和闪电都是快枪手
等着上场 鸟鸣抢占先机点亮春天
一切都赶集似地挨挨挤挤而来
生怕赶不上了风信子的第一炷香
10、写字
以前用纸写，写错了划去
错永远就留了下来
就像小时被外婆家的狗咬后的伤疤
现在还隐隐做痒
现在用电脑写，写错了删去
好像永远没有写错过
就像包装精美的礼品
一模一样。永远看不到真相
11、钝剑
这世界，是天和地设好的局
日月星辰、山川草木、飞禽走兽都是泥足深陷的棋
乘着四季神驹突出重围的风，把一柄拼杀后疲惫的钝剑
一甩手丢进了，身后吵闹不休的记忆
12、廉价旅馆
（一）
破洞四面墙，
是孔径特大的漏网。
兜不住声音的鱼，
窜到耳膜上。
撞出好多疑惑，
怎么都是草鱼、草鱼，草鱼。
（二）
一间房，锁不住所有声音，
漏出来的，
成为真相的泄密者。
告诉你：
晴日伫立街头的白鹤，
已被仙人擒住。
（三）
午夜喧嚣，
归入黑暗漫过来的沉寂。
传给中年男人的魅惑，
终于高音断崖。
青春、欲望与运动，
生命如此鲜活。
嗨，宇宙！
这颗尘埃上有珍珠，
能喝退黑暗。
13、流浪
在垃圾堆旁觅食的猫
或狗算不算流浪
天空中那些被撕碎又
被流放的云朵够不够
悲催
如果够了，那是你
没去过加沙和乌克兰
如果不够，那是你的
心肠像钢管
一部流浪者的电影
曾经让多少人泪流满面
拉兹，你知道吗
在今天的中国，人民
为什么如此的幸福？
那是因为啊，早已铲除
了流浪者滋生的土壤
14、花儿
白牡丹 红牡丹
花儿的美是动魄的
砌墙的石头 搏浪的船
少年的心是刚烈的
漫花儿 漫少年
那是甘宁青旷野里
生长出来的声音
是流传西北乡土的国风
毋庸修饰的赤裸表白
生死相许的决绝盟誓
在最原始粗旷的山野
留下原初最野性的情爱
15、斜阳
一缕缕斜阳
红布条一样挂在树梢
在有些凉意的风中
轻声地诉说些什么
天色愈来愈黯淡
隐没了一缕缕斜阳
隐没了归林的雀鸟
隐没了地头那佝偻着背的身影
当乳色的晨光洇开漫长的夜
红布条还在树枝上摇晃
雀鸟又飞出了林梢
再也不见地头那佝偻的着背的身影
16、来一场雨吧
没有鸟鸣，只有风声
风在枝头狂欢，一些语言透过窗户
硬生生闯了进来，关都关不住
你一句，我一句
风言风语，只不过是为了博取眼球
来一场雨后！对，来一场雨
来一场洗礼
日子需要风和日丽
17、摸一摸惬意柔情
指尖带着温度
还有血脉的激情
伸到草叶下
用柔韧的心跳
慢慢感受
快乐和熨帖流遍全身
青青草场
看不见牛羊
只听到声音来去
荡气回肠节奏
傲视蓝莹莹的天
稚嫩惬意随风升华
流淌速度
感觉不到动态
潺湲的涓细
淙淙抚慰目光深处
放置好鹿角丫杈
稳稳地驻扎屯兵
18、行者
我想到了浪子
更贴近于古龙的江湖
满眼装着风一样的故事
问不清来历与出处
少时好奇，总让浪子长于情结
都让现实通通带回
遭打脸
很多时候，我也会不知道自己
身在何处，又要到哪儿去
像一头极笨重的大象，依然迈出
跋涉的大腿
但象牙塔里的风空荡荡的
19、探访以色列人住过的开封南教经胡同
这是二零二三年贰月早春的一个下午。
我来寻访开封不著名的南教经胡同
出租车司机费了好大劲才找到这个
犹太人曾在中国居住避难的窠巢。
南教经胡同像一根防风伸缩晾衣绳
西端挂着解放路那条旅游巴士宋装
东端挂着草市街那条羊肉炕馍西裤。
空中飞过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客机
是阳光下晾衣服的一个人形机器人。
南教经胡同，地面干净，行人无几
墙上挂着煤气表、电表、空调室外机。
我试图从两三个妇女的三言两语中
猜出哪个可能是以色列人的后裔。
宋徽宗时代，一些犹太人来此定居
我矫健的步伐惊扰了他们的欢声笑语。
资料上的21号犹太人纪念馆小院
现在挂着文明社区红牌和我们的党旗。
南有辛亥革命南秋瑾北青霞的刘青霞故居。
北有古色古香的停车场和公共卫生间。
南教经胡同夹在中间是我不懂的希伯来语。
只知道开封版的四合院里那棵古树是槐树。
以色列人当年吃着中国宋朝的槐花长大。
而我更喜欢当下院里结满红灯笼的石榴树。
中国开封以色列人栖息过的南教经胡同！
我拍下了你的繁花落尽梦无痕发了微信朋友圈。
20、静物画
从静物里折射出某个下午的枯燥
像隐藏着一种压制的尖叫
画面戛然而止
21、白云深处有荷田
白云深处的荷田是孤独的
也许在周末才能等到
大巴车喧嚣的来，匆匆的走
染着粉腮的娉婷游来游去
有人说：荷花长得都一个样
所以难拍，所以难以描述
把自己的心思一层一层护住
年轻的她们，还没来得及衰老
多好啊，秀你自己的天然
枫杨树下的光阴引着一截溪水
石青桥慢慢地隐迹半生
谁又能永远沈浮夏天的风
尝过悲喜，便有了异同
不用天上的雨，花瓣自己含泪
最后的那丝苦，藏在莲芯
22、脐带——写在母亲节
脐带的那端
牵引另一个生命
与我，紧紧连在一起
在柔软的道场里
我们互相吸食，彼此滋养着
当他呱呱坠地，小小人儿
在风雨里，阳光下成长
他往前的每一步
无端成了我的牵挂
而我身后，那亲切的目光
也一直追随左右
南墙在前，桃源在望
经年以后，他回头刹那
我还在原地等候
我回头的瞬间，已找不着那道
患白内障已久的浑浊目光
佛祖说：心里难过时
就摸摸肚脐眼，那是最初
与母亲相连的地方
剪断了脐带，剪不断血脉
母亲能给予你无限能量
渐渐地，我摸肚脐眼的时间
越来越长了，从黑夜到白天
把一轮月亮摸圆，又摸弯
却始终等不来
三尺黄土下，母亲的回应
23、贪心
太贪心了，低矮的灌木
妄想攀上亭亭玉立的白玉兰
住在蚁穴，还想在
蟋蟀的住宅前弹琴
皲裂的手掌，黝黑的脸
遗传自父辈黄土地的血脉
一切的勤劳和善良
被世俗的冷风吹散
掬一捧无根之水
洗濯金钱腐蚀的肉体
欲望淤积堵塞的心
脱下怯懦的外衣。自卑的内裤
赤裸的灵魂展翅高飞
贫民尽显王者之风
俯视苍茫大地，浮游一生
千里江山，只撷一朵花香
常伴一盏明月
24、秋夜
每一片落叶都只有一次希望
随指针穿过年轮
卷积在彼此的记忆中
飘过秋的内心
路还在继续
云朵紧贴着蓝色星空
码头睡了
路灯醒着
小船正流向远方
你倾听，我就是你
我诉说，你就是我
没有哪阵秋风
能到达你我之外的黎明
25、滋母颂
从所有记得的字里
捞不起那带泪的词
九岁前的记忆 很浅
却淹死我无数遍
三十八岁与我父亲结合
四十二岁诞我
五十一岁卒
有我的九年光阴
历经了“跃进”与“饥荒”
接送我上学三年
从此。她就走远了
把苦难带走
撇下升起的日头
如今。我只能在月亮上
仰望她的形象
我的缕缕情思
汇成奔流不息的江河
26、秘诀
祖父过世后，祖母的腰板
似乎直了不少。一天
她对几个子女说，她要恢复
真实年龄。我们都知道
她是童养媳，就因为比祖父
大三岁，战战兢兢活了几十年
她说你们去我娘家打听吧
经多方证实，她比祖父
大十三岁！至于为什么瞒报
她说是双方父母的约定
后来，祖母活到九十三岁
之前我曾问过她高寿的秘诀
她说秘诀么，就是你祖父
早走了二十年
27、缸的故事
我家屋檐下
有口大水缸
那是我祖父
开老虎灶*时
注水的大缸
祖父走了
父亲用它养鱼
无意间也养了个月亮
有次看到鱼儿
游到了月亮上
我伸手去捉
惊动了鱼
泼刺一声
月亮碎了
碎成一缸的星光
*老虎灶，从前专门烧开水卖的一种炉灶。
28、我写……
想起什么
备忘什么
写点什么
却忘了怎么写
文字不能代替声音
声音不能代替心声
于是画下
囗囗口口
囗囗囗囗
掷笔想开囗
却发现戴着囗罩
29、第一封情书
至今记得他的名字
也记得他当初的样子
中等身材 笔直英挺的鼻梁
印尼华侨 说话有种好听的口音
初中毕业的那个假期很长
读了红楼梦 简爱 静静的顿河
高一高二的放学路上
背着书包去崇文区图书馆
找司汤达 狄更斯 杰克·伦敦
高二最后一天你来了
年级组长介绍说
这是你们高三新班主任
郑孙平老师 大家欢迎
我们噼噼啪啪鼓掌
你以华侨特有的好听的口音说了几句
斗志昂扬鼓舞人心的那些话
我不着边际地想这不是罗切斯特先生吗
高三开学第一天你让我们写新学期打算
我写了很长 隐隐约约是一封情书
打算收上去 你看过之后
挨个约谈每一个学生 轮到我了
我坐在一个空旷教室的第一排
你隔着课桌坐我对面
你说 我想听一听你的打算
我说 不都在那上面写着吗
你轻轻抖一抖你手中的我的打算
说 我想听你亲口说一说
我不说 情书都是用手写给眼睛看的
朗诵出来的是那种高尔基的海燕
你坚持让我说
我下定决心就是不说
我们就那样意志对抗着意志胶着着
我没有说一句你想知道的我的打算
你没有说一句我想知道的我的情书
你说 你可以走了
我站起来 走了
30、妈妈
睁开眼
您在拉着风箱
灶火红红的点亮清晨
一边烧饭
一边在烤着小棉袄小棉裤
准备闭上眼
您在煤油灯下
一闪一闪亮晶晶
一边缝补衣服
一边哼着小曲
妈妈
您捡麦穗推碾子
挑水的身姿
走在大路上
此刻
在老地方
柴火磨盘
纺线车
失去的还有母亲
31、五月，谁来替代风的呼号
月光躲在云层里
风游来荡去
可供戏耍的
擦过口红或黄泥的白纸团
装过满足或失意的塑料袋
还有
把人间味道过滤一遍又一遍的浮尘
花香匍匐在地
一仰头，就灰头土脸
雨像懒惰的驴
城市一春到夏没有沐浴更衣
夜风呼号着，仿佛鬼在潜行
大树兴奋的摇
一节枯枝的咳嗽声砸向
路人，他正举着钩镰枪对准
向天生长的白槐花
32、绳子
牛鼻子会痛，因为有一根绳子
牵着它
同样的绳子，牵着我
走过四海天涯
只是你看不到
它早已勒进我的筋骨里
表面光鲜，内质结痂
时光将它磨损得越来越粗糙
现在，哪怕故乡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
我内存的伤口
就会因为牵扯，抖动
而渗出血来
33、背景
苔花，潮湿的幽香里闯进一声鹰唳，
粗粝如在逼仄楼道搬运物料时发出的喘息。
喂母乳的女人倚着松木长椅，高负荷的电塔携炊烟卸下
斜阳微薄的光，小镇夜市的傍晚，丝绸的凉感以风形
顺从地去弥补万物与人之间的缝隙。我和朋友们
坐入宛若砂纸的夜色。探讨着
不失真我的处世和调试生命的历程，
以及向内研磨棱角的弧度。今夜月色皎洁，
草木在光与影的景深中，把一生空灵的闪动都亮了出来。
34、尖叫
青春的铁
也会生长黄色的锈
空屋中一个孤独的孩子
乘巧，木讷
守着一座山的寂默
黑夜掉落下一些银针
一道流星的
碎屑
划伤了夜空
35、慈母颂
从所有记得的字里
捞不起那带泪的词
九岁前的记忆 很浅
却淹死我无数遍
三十八岁与我父亲结合
四十二岁诞我
五十一岁卒
有我的九年光阴
历经了“跃进”与“饥荒”
接送我上学三年
从此。她就走远了
把苦难带走
撇下升起的日头
如今。我只能在月亮上
仰望她的形象
我的缕缕情思
汇成奔流不息的江河
36、野草
园子里的野草愈发茂盛。
雨水把过去和现在洗得晶莹剔透。
我来看它们，从时间之外。
早已过世的祖父、曾祖父们，偷偷在暗处看我。
野草对我点头微笑，仿佛在接见一位懵懂的儿童。
我摸着鬓角的白发，天真地回以点头、微笑。
这一刻，野草停止生长，泪水
溢出天地间的隙缝。
37、 挺进夏天的梅
见过多少被雨水
泡坏的肉体，被雷声粉碎的骨头
看着一只又一只蝉
前赴后继死于自己进攻的号角
这枝伪装番号的梅
踏雪餐风，悄无声息，挺进在
无人知晓的角落
旗帜上涂抹的热血，是它
攻城拔寨的誓言。面对烈日火舌
竟毫不犹豫扑上墙头
堵住凶猛枪眼
这支失散于春天的零落队伍
用自己的血性和慷慨
陈词，将多余废弃的时空精心改写
每次挂彩都是垂悬的英雄孤胆
38、湖边对话
算起来有二十多年了
那晚和几个同事喝了酒到这游泳
就从这儿下的水。快游到湖心岛时
水草缠住了腿，我大声呼救——
听到这，八十二岁的母亲抬起了头：
你怎么能这样呢？
早跟你说过，你是犯水的命
咱家门前湾里，宝成子他爹捞起你一回
你自己爬上来三回……
宝成子他爹，我叫他大爷子
已去世多年
母亲这一说，我又想起
他那张酷似小品演员郭达的脸
有一年冬天快过年的时候，你……
母亲看着我，继续说着
她满头白发，脸上好几块老年斑
她和谁都不像
只是我的母亲
39、母亲节思母
小南风不温不火
孩子们由着性子玩着
厨房里满是鸡汤的香气
这是妈妈在世时最拿手的一道菜
也是我们最爱吃的
妈妈教会了我
妈妈淘洗用的瓷盆旧了
父亲用它种上碗莲
碗莲也由着性子生长
代替妈妈在阳光里呼吸
重复妈妈的味道
40、括号
在我们老家
左右两侧都是山
山像一个大括号
把我们括起来
太阳从山后升
从山后落
太阳不在括号里面
41、西行
雨季里
最宽的河是延河
斯诺一路西行
被一盏煤油灯吸引
大槐树石桌凳
一个瘦弱的人目光如炬
他用镰刀收割庄稼
用斧头砍杀敌人
二万五千里路
陕西不是最后一站
那些用小米粥当主食的人
用布满老茧的手相互搀扶
清凉山和凤凰山紧紧相依
像一对孪生兄弟
在《西行漫记》里
宝塔山永远高过天
42、五月的梦，有石榴的红
凌晨三点的夜
听见急促的雨声
我以为院内的石榴花
一定落了一地
但天空没有下雨
是太阳能的上水管破裂
制造了一场雨
我发现的时候
是推开门外的鸟鸣
是沉思没有发表意见
是失眠，失业
是亲手栽植的这颗石榴树
二十年来保持一个态度
坚持高举繁花火红
43、支撑村庄的拐杖又倒下了一根
支撑村庄的拐杖又倒下了一根
纸扎的花又开了一次
乳名，知晓和呼唤的又隐去了一位
雨做的云又飘来飘去一回
租彩篷的，穿袈裟的，吹奏的又高兴卖力一趟
写到这又字
泪水又多于墨汁
笔与思念的天空又开始倾斜
我的心房又响起拐杖掷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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