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几百个小学生排成一行纵队
准备步行十里前往西山的陵园
女儿正好来了例假，肚子疼
老师让她留在校园
她就坐在一棵小桃树下背唐诗
“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
小桃树正开花，有花瓣落在她的头上
◎祭奠
清明节这天
我买了一叠纸钱烧给自己
你可能觉得荒唐
其实不必大惊小怪
当每年的祭奠成为惯例
当每年的惯例成为流程
当流程中没有了一丝怀想
没有了悲伤，没有了愤懑
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烧给自己
才是最真实的祭奠
纸钱已化为灰烬，青烟也已无影无踪
我直起身子，拍打裤腿
向另一个世界的那个自己拱手
◎落差
女儿跟我回到了村里
在小妹妹面前炫耀衣服、汽车和高楼
到了晚上，小妹妹带她看星星
她从来也没有见过那么多星星
一下子就自卑起来
◎两只小鸡的爱情
那是多么美丽的一两只小鸡啊
淡黄色的羽毛上，风也是淡黄色的
小草摇着身子
小公鸡蹑手蹑脚走来
把一条小虫放在小母鸡旁边
脖子抵着脖子，那小母鸡像是睡着了
小公鸡一声不叫
踩在小母鸡的背上，使劲抖着翅膀
抖啊，抖啊，把细碎的日光抖落一地
小母鸡吧嗒吧嗒闪着眼睛
◎一只青蛙
突然有人把它从井里捞上了来
它看到天地无边无际
它看到了太阳
看到了月亮，和无数的星星
它看到了山，看到了鸟
还有一种叫风的东西无所不能
它觉得自己太过渺小，比井里的水虱子还要渺小
它从前的自信荡然无存
它不知道明天该去东方还是西方
它开始怀念井里的日子
甚至产生了想回到井里的冲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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