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
热爱命运（陕西）

从天空坠落的雪花
太小
太轻
像长着翅膀舞动
但未必顺心
它们从不和风作对
不管落在高山平原或树枝上
都顺着风
自然不会摔伤

人间总会白起来
这是每一片雪花的信仰
大雪覆盖时
夜
也是亮的

钟声


洪果寺有两棵树，一棵是老槐，另一棵是古柏

古柏死而不倒，在院内，挂钟
老槐空而不死，在山门外扛一树光阴

每当钟声骤然响起，老槐树上
不是飞出麻雀，就是飞出太阳、月亮、和阵阵绿风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如今，钟声蝴蝶一样飞走了

我开始学着月亮在树上筑巢，不为别的
只为遇见，古柏枝头，那些吹不灭长不大的星星

矛盾（修改后）

一颗心在肚子里值勤
另一颗在外逛荡
这渐行渐远的两颗心
哪一颗才是我的
守着的，我不喜欢但
离不开
出走的像流浪猫和狗
得到了自由，却又风餐
露宿，受尽了屈辱
这么多年，我的两颗心
一直在打架
我不知道何时才能将
它们和解
也许就在我的一念之间

剥毛豆的农妇


刚剥完一箕畚的毛豆
剥毛豆农妇的手
因闲着，而一时显得无所适从
她慢缓摊开粗糙的双掌，瞅了瞅
横七竖八的掌纹
预示命运的掌纹，太深奥了
她看不懂。但满手掌的茧豆
一看就知道：已经饱胀，熟透
有的甚至开始流汁
她像剥毛豆一样，剥手掌的茧豆
先让左手剥右手的
再让右手剥左手的
望着剥下的一撮无用的层皮
农妇的脸上，掠过一丝
可以觉察的沮丧
仿佛是从一堆豆秧里
剥出空空如的豆荚
又仿佛
剥出的全是臭豆仁

施农家肥的人
暗王

他习以为常地呼吸着
厕所里发酵好的肥料散发出的
有些酸臭的气息
用铁锹卖力地把肥料
一点点从粪坑里铲出
紧紧装满整辆架子车
此刻，阳光照在脸上

他拉着装满的架子车
缓缓地从各家门口走过
没人注意
一只鸟呼啦啦飞到前面
似乎在引导
此刻，阳光照在脸上

到了自家的田地
他去掉架子车的挡板
然后把架子车掀起
使肥料倾洒在成一堆
他拉着空荡荡的车子回家
看着天上如明年馒头一样
美好的白云
忽然感觉
一生被阳光牵引
阳光照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