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一
旋耕机不怕春风
草是它宠儿
这些给点阳光
就滂沱的主
任旋旋耕机翻入泥土
好在都是沤肥能手

二
这时候
一整天都能听到蛙鸣
它们敲鼓正酣
白天，我没时间当聆听者
夜晚散步，蛙声越多
我跑得越快

三
荠菜伸展三角形嫩籽
风吹倒下，爬起来
行人又踩一脚。蒲公英给孩子们准备了许多伞伞
随风而去。水芹拥挤

占据了水沟，还要爬进稻田
野蒜本就是野种
不分洼地山坡，它们骑着马
到了悬崖，偶尔勒马

金花菜。好事者
从外地引入
互相掩护，开起小黄花

柳絮

嫩如蚕蛹
一旦拥有了春梦
诗思剪出如叶翅膀
身心一定会一起去飞
所有的阔别
莫过于一寸一徘徊
腰姿抖音
首选是春天的港口长堤
桃红柳绿
醉人的江南
处处都是春光明媚
鸟语花香
一叫一喊一唱
富河十里，抖音十里

纸上耕耘


很多时候
我把它当成一粒药片儿，可医治经年的偏头疼
也能在夜里，为我点一盏灯

灯火摇曳中，趟过清澈的溪流
沿途草木葳蕤
风牵着鸟鸣，将露珠安放在每一个枝头

花开和叶落都是微表情
偶有雷雨劈开晴空，就用长长的破折号来标注

我已习惯虚构一个岛屿
养涟漪，也养白鹭
底色是洁白
每一个章节都有细小的韵脚构筑

你若用心
便能听到隐约的叹息，看到云淡风轻的背后
是无数朵落花，堆起的满纸荒芜

父亲

蔡召钦

越来越老的父亲
挡在我们面前
腰弯
曲背
已遮不住扑面而来的风雨
多少年了
父亲已习惯，这样的姿势

点葫芦


春来开口
一步一叩头
祈祷大地恩赐
风调雨顺一年整
到秋有个像样的收成

跟在后面的脚
亦步亦趋
匀称地迈动
不敢轻易选择大小
阻止越雷池一步

  月之故乡

月亮老了，直笔画不岀佝偻的模样
留下一院子的空白
长河边寻觅
小如豆粒的灯火
手提大把拥挤的时间，还有沉默
赐予的重金，串门
淹没流水般足音，推深夜色
却在小镇谋面失望
江南多雨，多这样的月亮
拄着渐生凉意的烟囱
萎缩成一个个括弧等待远方孝敬填充
抑或当作枯枝冒岀的新芽

偶然


他遇到的桃树，正开满桃花
没有多余的叶子
所有花瓣都是一览无余的

他们彼此的沉默
在路口，有着更多的重叠
像某种古老的默契

没有人发现
他与一树桃花偶遇后
内心产生的波动

祖国城市旅行记


如果我骑自行车在祖国旅行
又饥又渴，又寂寞，又疲惫
我愿北方的城市都是我的水果
南方的城市都是我的啤酒。

北京是我的一个辉煌的苹果
郑州是我的一颗抱紧的石榴
上海是我的一瓶高华仕蓝带
深圳是一瓶红色经典铝罐百威。

愿祖国大地每一个现代化城市
都是一种水果为我补充维生素
是透心凉的扎啤救我于暑热中。

我坐进北方一个小饭馆喝酒
痛饮赓续中华文明的黄河
在南方一个快餐店小酌
斟满谱写当代华章的长江。

愿祖国城市都是我的啤酒和水果。
希望卖给我酒的小吃部漂亮女子
是我久别想念的妻子或红颜知己。

寻找肱二头肌


右手捏拿在左胳膊上
无意察觉，肱二头肌似乎被忽略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发韧

身体也渐渐迟钝，血管壁增厚
骨块生锈。胳肘窝里藏着掖着
若干想法远远大于舒展四肢

越来越认为自己变得没脾气
犹如名词陷入形容词前辍
添枝加叶，转向另一种遭遇

惭愧啊，一个人苦心经营
某些时候不得不掩盖虚情假意

把石头坐暖


把夜坐深了
夜就会星光闪闪

把石头坐暖了
石头就会慢慢松开握紧的拳头

村里的老人仿佛深知此意
只是手里的拐杖

拿起、放下，放下、拿起
坐卧不安的样子

常常让石头和夜
失去耐心，再次握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