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监控（外九首）
它能看到我
我也能看到它
我也能看到它看不到的
一只乌鸦
从它身后飞来
落在它头顶
有时是一片白玉兰的枯叶
也落在它头顶
还有一次
从那么高的天空降下
一个塑料袋
蒙住它的眼睛
2024.1.19.
月亮
桥头一侧，有两人低着头
对着一堆火，轻轻地扣响小铃铛
黑色的纸灰，像显灵的音符，伴随着节奏飞舞
仿佛真从暗中请来一支超度的队伍
远远地，有人转身而去
有人绕过，被烧穿的夜色
月亮一定是个亡灵
正在隔岸，观火。
2024.2.5.
患者
在市立医院二楼
一年轻女子
从神经内科移门伊始，数步
七步止。转身向西，下跪
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起立，躬身作长辑
又向后转一百八十度，复丈步……
迎面而来的我等，赶在她再次下跪之前
匆忙躲闪，疾步逃离现场。
2024.2.6.
寒音
那人从八千年前萧萧而来
独坐黄昏
吹埙
如果你的听力
能够深入到他的埙音内部
你就会看到落日
一环一环荡漾开来的声音
如果你的听力能够再深入一步
你就会从他的埙音里看到八千场大雪
一场接一场荡漾开来
2024.2.11.
股民
提前三年
他就预测到股市会大跌
他从股市出来
买了两套房
现在股市真的跌坏了
“你应该庆幸才是
怎么还是变着个脸？”
“嗨，别提了
那两套房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整个小区就烂尾得
只剩下一个大门框。”
2024.2.7.
煮雪
朋友圈有人发帖相约煮雪
姑且不谈是否涉嫌附庸林清玄《煮雪》之风雅
单说去何处采雪无异议于下赌注
万一在偏僻处采到的净雪是被冻住的鬼话
围炉品茗的一圈人是否会
一边听鬼话连篇一边鬼话连篇
或许这也是一种另类浪漫吧
屋檐下的冰挂一个个鬼灵精怪的
如果也被采来煮雪
倒不如被孩儿们敲来吮吸更灵动些
2024.2.13.
独木桥
仿佛始终不去踏上这条路
就似乎始终为自己留着一条出路
“你走你的阳光道
我过我的独木桥”
仿佛这句老话里的尊严青春常驻
过来人都知道
独木桥的最后归宿是一折两段
各自漂流
2024.2.14.
倒走的人
先高高地提起一只脚尖
然后向后缓缓弯曲
轻轻地放下
再高高地提起另一只脚尖
然后向后缓缓弯曲
再轻轻地放下
疑似太空的鬼向后倒腾
似乎哪一只脚稍稍落重了
就会惊动人间的神圣
2024.2.16.
老牌肉包
价格变更到一定的程度
就不能再变了
但可以因老而变小
也可以从内部变更它的价值
一改先前过实的风格
虚实结合（虚大于实的效果会更好）
为老顾客让出足够的空间
在一口咬出的空洞里
夹塞一些自己的想法
将它吃出三明治的味道
2024.2.28.
练习
练嗓子的人
喜欢避开人练
树林里
小河边
从一声到四声
把一个“啊”字练习得
比鸟鸣还婉转
练讲话的人
喜欢当着所有参加会议人的面练
先冲着麦克风
咈——咈——
吹掉麦克风里的灰尘
再面对面
喂——喂——
给大家打电话
同一个麦克风
练嗓子的人练习好了才敢使用
声音当然乐耳
练讲话的人直接当众练习
声音不刺耳才怪
但是
你说怪不怪
——所有参加会议的人
都见怪不怪
2024.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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