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二首
文/武立群

临终之时

临终之时很平淡，周围一切安静如常
我动作缓慢地给自己做好一碗饭
是有汤有菜有肉有芝麻花生碎有盐的稀饭
又放了一道辣椒，这样更有仪式感
餐厅里只坐了我一个人，在明亮的灯光下
我听着舒缓而悠深的音乐，柔软而轻地
让勺子碰在碗壁上，发出清脆的响
房间是寂寞的，它的寂寞无限延展
于是我尽量放慢节奏，一点点吞咽食物
一点点地思念你，很艰难地拼凑你的形象
你对我太遥远了，我对此一直并不知情
直到这一刻，思念已经不能再召唤你
来到我的面前，给我最后一次喧闹
这是多么孤独，孩子离开我去过他的生活
而我仍在这里，只是一个人等在这里
怀着最后的深情，与一直舍不得的生活
和你，和我的孩子，作简单的告别
并为你们，做我今生的最后一次祷告
2024.2.3

儿子，你想哭就哭吧

亲爱的儿子，妈妈看到你哭了
在那个夏天的傍晚，吹着些微的风
孩子们在院子里疯跑，无忧无虑
你却哭得泪流满面，奔向我的怀抱
你难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很难过很难过
那个时候你只有五岁，妈妈始终不能忘记

如今，一个一米七几的男子汉
又哭得那么撕心裂肺，诉说着妈妈的不是
诉说着爸妈无端地当着你的面生气
如此伤心地，还是那个深受伤害的孩子
不同的是，这是一个下着雪的夜晚
打开门一股寒流，你却执意要离开这里
这让你伤心又伤心的，是非之地

亲爱的儿子，妈妈是如此地悲伤
因为妈妈的胸怀，何时变得狭窄和凶险
我的生命上曾长出的籽芽，不能在此安居
我的生命上长成的大树，要逃离寻求慰藉
在这个次日的凌晨，我的眼泪不能擦开
亲爱的儿子，我知道我们终究面临着分离
可是你，无论多么智慧、渊博，走得多远
无论你，多么坚强、勇敢， 一无反顾
我仍然是，你五岁时无助地拥抱着的妈妈
将永远是，你何时回来都能痛哭的墓碑
2024.2.5

诗三首

武立群


临终之时

临终之时很平淡，周围一切安静如常
我动作缓慢地给自己做好一碗饭
是有汤有菜有肉有芝麻花生碎有盐的稀饭
又放了一道辣椒，这样更有仪式感
餐厅里只坐了我一个人，在明亮的灯光下
我听着舒缓而悠深的音乐，柔软而轻地
让勺子碰在碗壁上，发出清脆的响
房间是寂寞的，它的寂寞无限延展
于是我尽量放慢节奏，一点点吞咽食物
一点点地思念你，很艰难地拼凑你的形象
你对我太遥远了，我对此一直并不知情
直到这一刻，思念已经不能再召唤你
来到我的面前，给我最后一次喧闹
这是多么孤独，孩子离开我去过他的生活
而我仍在这里，只是一个人等在这里
怀着最后的深情，与一直舍不得的生活
和你，和我的孩子，作简单的告别
并为你们，做我今生的最后一次祷告


衰老直至死亡

老人们愈来愈变得苍老
这是一种慢性病
我们无法抗拒，必须与它和平相处
然而所有人都在抗拒，愈苍老愈激烈
因为它同时也是人生的警示牌
每一块都标示着我们与死亡的真实距离
这让每一个劈面相逢的人感到慌张
仓惶四顾，决定一个人坚持保守这个秘密
等到亲人突然惊觉，只有垂下眼泪
艰难地帮他竖起此生最后一块警示牌
先以坟头作为标志，后来就很快修成墓碑
人们大胆揭露他人生前的秘密，带着愧疚
却一代代重复这样的悲剧
这是一种从先祖那里继承下来的生活遗产
除此之外，我们不知道该怎样活着


早餐桌上听人离世的消息

听说一个人离世，又听说另一个人离世
说的人说的平淡，像说死了一只蚂蚁
生如蝼蚁，到底还是比一只蝼蚁要重要些
在寒冬炉边的餐桌上提起时
有人叹气有人感到惋惜
真不知道在将来相聚的日子来临时
是否有其他的一群人聚在一起，提起我们
就像今天早晨这样地不经意

（选自陕西频道 荐稿：老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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