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的身影(组诗)
文/章建平
有雪入怀
中年以后
才知道衰老是突如其来的
就像你的黑发
转眼就白了许多
这么多年来
我一直想像不出你苍老的样子
就像无法想像
在南方下一场鹅毛大雪
我常常梦见
走在漫天的飞雪中
但我绝口不会对你说出
那看似十分美好的梦境
永远记得
年幼时姥姥对我说的话
假如你梦见雪落在身上
那就意味着，姥姥要走了
如今我不再忌讳梦雪
我能够想到的浪漫
就是我和你站在雪中
而雪，像孩子一样扑入我们怀中
坦白
八月，突然就飘起了雪
这并不意外，在高原
雪，从来就不曾离开过
春天被围在毡房里
青草和酥油茶的味道
她换上藏服，笑着说
她的前世一定是藏族女孩
在梦中，她曾无数次见到松赞
雪落在草地上
黑色的牧羊犬像移动的标点
有时是逗号，有时是叹号
这世界如此坦白
适合将久藏于心的话
大声地说出来
大雪帖
当你说出那个洁白而冰凉的名字
心，不禁颤动了一下
你知道它的美，虚幻而短暂
但依然痴心不改
仿佛传说中的爱情，你曾经久久等待
它未曾来过，就已离开
是时候了，酣畅淋漓地盛放一次
就算瞬间消失
那些掌心握不住的
都将在大地上留下痕迹
在夏天想一场雪
南方的雪留不住，一转眼就没了
那个冬天，眼睁睁看你
一点点小去。银白色的纸钱的灰烬
飞向天空，又像雪的碎屑，落在泥里
雪是越来越难得一见了
但寒冷还在。每一次大风降温
铅云的心情那么沉痛，还是忍住
没哭出来
只是还经常梦见雪，哪怕是夏天
雪来时热闹，走时悄悄
它们洁身自好的样子
仿佛一生谨小慎微的你
南无
一一诗人之死
这场雪来得如此突然
就像他走得这般匆忙
没有一点预兆，这冰冷的雪
猛地砸在滚烫的心上
一时来不及悲伤
所有怀念都染成了白色
他空灵的诗句里
也铺满了雪。还有他的画
分不清夕阳还是旭日
红得那么冷艳，像凝固的雪
气温迟迟不肯升高
那些破碎了的雪
也久久不愿离去
仿佛在等下一场雪
就如我们相信，他还会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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