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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巷(外二首)
文/长安肆少

在巷口徘徊了很久,目光的温度
早已被深深埋进贞观二年
街道很直,路灯很暗,瓦檐被刨出新鲜的创面
冬天的面颊与春天的唇
细数一树腊梅,渐斜的黄昏

我必须是一捧趴在白石上,害羞的花瓣
毫无抗拒地经历淬炼与酝酿
如此欣喜。跟着下坠的光线与气息
在风中张望,等待着
铜环轻叩一声,那位戴轻纱的小娘子
慌慌张张走进来,一粒雪盖住一枚脚印
天井晃一下,竟是这般幽深

一场风扶着画轴,读至最后一卷
这把独轮车,怎么推
都在清冷的石板巷上磕着“吱呀”声
推车小哥,脸上似乎扑着粉
再放大一点,能看见他青色帽檐上
一枚新鲜花瓣,带着吃吃的笑

家园

夕阳下的麦垛,是马蒂尔妮的暖床
也是老山羊玛尔与两只小羊的窝
——浑身花白的奥古特,另一只是纯黑的小库皮
小牛西古拉斯的圈舍在麦垛旁边,它卧在松软草坡
与它一起趴着的还有只牧羊犬,睁着眼
沙贝是它骄傲的名字,它守望着前面的麦田

天空传来一声尖啸,一发炮弹砸进麦田。爆开
沙贝不再惊惶,也没有吼叫
一串火苗从胸膛涌起,在眼眶闪烁
与平静坐于麦垛上的马蒂尔妮,眼睛里的一样
这样的火焰,从日升时就开始燃烧
现在。已变成深夜的炉膛

马蒂尔妮已找不见炉膛,身后小村庄
在燃烧。废墟里会冒出一只火钳,半块焦黑面包
偶尔会有一只手,动一动,然后垂下
跟在肥硕田鼠后面,浓烟倾斜着卷过来
这不是炊烟,这是饥饿的墙

日落后。马蒂尔妮跳下麦垛
从裂开的炮弹壳上,抠几根拔节的苗
眼前的田野与身后的家园,都死一样的寂静
马蒂尔妮流着泪。开始呼唤
父兄,姐妹,同伴,一长串熟悉的名字

“玛尔,奥古特,小库皮,西古拉斯,沙贝……”

盲盒

1
当然没有发现奥其尔大街半数倒闭了的铺面
当然没有关注街对面寂静大桥,与桥下拥挤的流浪汉
当然没有理会饮着黑臭河水,忙着捡死鱼的人群
当然没有在乎一条鱼沿着生产线,烘烤,上色,装袋
当然没有看见一袋鱼干跟着乐高,文具,布偶,填满炫酷的盒子
当然没有留意孩子们欣欣然提着盒子,跑过奥其尔大街
2
也许只是一根幽蓝的刺,扎进柔软喉管
也许只是一捆撑上蓝天的塑料与纸箱,下面是佝偻的皱纹
也许只是一把更褶皱的毛票,浸满汗水与油渍
也许只是一间幽暗出租房,漂白剂与锅碗瓢盆抢占着地盘
也许只是一排垃圾拥挤的大棚,画了带圈的拆字
3
如果可以锁紧一道闸,让污水退回原地
如果可以铆紧一个井盖,让大雨中的奥其尔不再是河湖
如果可以伸延每一盏街灯,让罪恶的手无处遁形
如果可以伸出一双手,让倒下或是即将倒下的人看到温暖
4
希望,是一只盲盒
绝望,是另外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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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的门自选诗三首

仓颉造字

仓颉摇摆着头,在人群里走了很久
形形色色的画面映入他眼帘

他工作了七天又七天——无数个七天
造字比创世不知道要难上多少倍

现在他面临的问题是
要给这纷纷扰扰的世界一锤定音

得有两枚钉子,就像天和地
钉在事物的两端

有人说月亮把偷来的光和星星一起分享
有人说太阳过了地平线也没悬崖勒马

人人都说自己心里有一杆秤
现在他要为这秤配上秤砣

仓颉坐在石头上,想了很多
一次次握起又放下手里的干树枝

当他终于写出“对”,天欢喜得下起了粟雨
而随后一个“错”字,使得暗处的鬼再无宁日


葬礼

一群人
抬着棺材,还有石碑
仿佛倒流的河
向高处去

上山
山上有坟,有柏树
白雪斑斑,山
连着山

女人们跟在男人后面
孩子们在人群里乱窜
花圈举过头顶,像空中花园
五彩斑斓

一起来到山的最高处,天地辽阔
哭吧,女人;男人也可以哭上几声
人人都有一颗臃肿的心
下沉,浑圆如蜂巢——

那么多刺
那么多蜜
那么多房间
那么拥挤


细微之处

那里是高原
我们这里是低谷
低谷里也有苍翠的树木
但是你听,来自高原的回音
瀑布,剑一样
经头顶,插入心窝
好啊,空谷有了回响,我暗自思量
我们这是从云深处
继承了一根原木
还有一条笔直的河流

原木来到我们这里
带着高原气息,挺拔
一直到很高的地方才分叉
我们仰头,还是看不到它的面目
它立在我们面前,像一尊佛
“照见五蕴皆空”,我们心里默念
默念三遍,五遍,却一再想起
还有一条河流
河流在我们怀里盘绕,打结
形成一个肿瘤

从此,我们怎么生活
毒蛇,蝎子,蟾蜍,蝙蝠
盘点细微之处,我们
罪孽深重,而高原上
放眼望去
星星挤满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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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看到得晚了,还能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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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月 发表于 2024-1-20 12:32
所以看到得晚了,还能贴吗

老师好,可以跟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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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岛 来自手机 频道主编 2024-1-24 09:42:23
西岛2023自选诗三首

【】琥珀

哦,那是一个午后的邂逅
去往采蜜之路的蜜蜂被一滴
瞌睡跌落的熔化的松脂拥抱了
啊,尽管它们并不相爱

松脂心中带着暖意带着好奇
没有什么比拥抱更显得热烈了
没有什么比包容更显得真诚
就像嘴唇包裹舌头的感觉

蜂儿的眼睛里有太多的恐惧
它的世界被偶然颠覆,顷刻间
生路变成死路。千万年后
松脂包裹的一切有了新的定义

时间把一千万根丝织成一个蒲团
松脂趺坐,修得琥珀的佛
合二为一不易,一分为二也难
沙漏数着不可数的光阴,虚度

【】黑洞,恒星之殇
     
一颗恒星崩溃垂死
你能共情它的绝望和反抗吗
无人能将它弃如垃圾
把自己压缩夯实,不敢散漫务虚

毁灭与救赎是双面刃
这是绝境中的挣扎
谁知却成了一个饕餮之徒
吞食周围星辰一切精华

它不留任何人一线生机
它只让一切都沉没在永夜里
一丝光线也不放过
填补空虚的内心和虚荣

当一根朽木腐烂落屑
道德体系坍塌
它会生出好看的蘑菇
蛊惑、毒害信仰它的人

黑夜,是白昼的代价
光芒,是黑洞的更替
它是一个无法逃脱的囚笼
也是一个无限可能的梦境

【】盛夏的雪,敲钟人不再敲钟

赤衣僧人,背略后驼
如岸上的鱼,抽动
四十年前他第一次敲钟时
钟声带着他飞上塔顶
与鸽子齐飞
他看见
戏水淹死的黑蛋咧着嘴笑
推着钟椎的他像是卫士
紧紧守护寺庙的时间

但他守不住自己的岁月蹉跎
塔角风铎坠落河水的刹那
他被寺钟抛弃
敲钟人不再敲钟
世界失去的仅仅是钟声吗

太阳永不落下
人们只是在夜晚背离了它
太阳向左,你向右
那只早蝉“知了~知了~”
悠扬地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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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从枝头开始退去

蹲守在植物枝头的居民,都放弃占有
执念,启程返乡。灰喜鹊猛蹬一棵
柳树的肋条,锐角晴空在回音的清脆中
翕张;梧桐树裁员着冗杂的碧绿,蓝天
在锈蚀的缝隙中渗出来;蚂蚁们失足于
木槿与紫薇的花蕾悬崖,坚实腹部
沾满枯萎的甜腻。枝头一切,都会被
清风收纳进沉默的土地。虚无长出,
挂在枝头留白处。真快!待秋色更深,
虚无就会长成苍穹的局部,在枝头
压弯树木!万物都会展露出弓形的腰。

雨季产生的事物

雨季是另一个世界。潮湿统治着
一切。从移步碎花的脚踝,人世重心
转场到口舌在茶壶旁的量子纠缠。
时间含混不清,清晨扯住傍晚,
如井沿扯着一丛苔藓,油滑不断。
檐下,你扮演着救世主,水利工事
在泥沙俱下中建了又毁。蚂蚁
搭上柳叶船,你搭着记忆的火车
沟渠内漩涡聚集,都在驶向虚无。
麻鸭结成一队,奔向阳光溺亡的
池塘,溅起的情绪,在浑圆水珠中
饱满。铁门前榆树投下大片倒影
紧紧缝合起黑土地。诞生于暗处的
生物,都获得了更广阔的天地。
雨季世界,终会成为另一个人的
平行世界。晦暗被雨帘的遮蔽加重。
雨滴在屋顶的每片瓦上完成换乘,
另一般红尘熙攘,在不幸中潜行。

静物

没有风,栾树枝不会因在同一个空间
而死第二次。天际线被楼宇的笔尖
戳成不整齐的锯齿。两排柏油路赤裸地
躺平,像光滑的黑夜对着无影灯冥想。
万物都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寂静
是一层薄纱衣披在阳光的浅水区。
也仅有阳光在拨弄自己手指,为黑白的
像素分辨率,而费尽浓淡的笔触。
这一切都框在你的窗内,每时每刻
大自然都在雕琢静物。你按下汽车遥控器
麻雀从忍冬丛中惊起,乌云拖着尾迹
从远方赶来。而你要奔赴远方,从此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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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从枝头开始退去

蹲守在植物枝头的居民,都放弃占有
执念,启程返乡。灰喜鹊猛蹬一棵
柳树的肋条,锐角晴空在回音的清脆中
翕张;梧桐树裁员着冗杂的碧绿,蓝天
在锈蚀的缝隙中渗出来;蚂蚁们失足于
木槿与紫薇的花蕾悬崖,坚实腹部
沾满枯萎的甜腻。枝头一切,都会被
清风收纳进沉默的土地。虚无长出,
挂在枝头留白处。真快!待秋色更深,
虚无就会长成苍穹的局部,在枝头
压弯树木!万物都会展露出弓形的腰。

雨季产生的事物

雨季是另一个世界。潮湿统治着
一切。从移步碎花的脚踝,人世重心
转场到口舌在茶壶旁的量子纠缠。
时间含混不清,清晨扯住傍晚,
如井沿扯着一丛苔藓,油滑不断。
檐下,你扮演着救世主,水利工事
在泥沙俱下中建了又毁。蚂蚁
搭上柳叶船,你搭着记忆的火车
沟渠内漩涡聚集,都在驶向虚无。
麻鸭结成一队,奔向阳光溺亡的
池塘,溅起的情绪,在浑圆水珠中
饱满。铁门前榆树投下大片倒影
紧紧缝合起黑土地。诞生于暗处的
生物,都获得了更广阔的天地。
雨季世界,终会成为另一个人的
平行世界。晦暗被雨帘的遮蔽加重。
雨滴在屋顶的每片瓦上完成换乘,
另一般红尘熙攘,在不幸中潜行。

静物

没有风,栾树枝不会因在同一个空间
而死第二次。天际线被楼宇的笔尖
戳成不整齐的锯齿。两排柏油路赤裸地
躺平,像光滑的黑夜对着无影灯冥想。
万物都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寂静
是一层薄纱衣披在阳光的浅水区。
也仅有阳光在拨弄自己手指,为黑白的
像素分辨率,而费尽浓淡的笔触。
这一切都框在你的窗内,每时每刻
大自然都在雕琢静物。你按下汽车遥控器
麻雀从忍冬丛中惊起,乌云拖着尾迹
从远方赶来。而你要奔赴远方,从此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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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正峰 发表于 2024-1-24 09:19
老师好,可以跟帖的。

谢谢老师,已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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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天烁 来自手机 版主 2024-1-25 03:30:16
断章  

花开花谢,回归到一个人
高跟鞋的回声里,暮色稀碎
杯沿唇印透过烟雾
像他高考作文偏题的硬伤

残余的红酒,刹那间腐烂了思想
夜越深,越群魔乱舞

最难以豢养的习惯
又一次回到真皮沙发上
一半烈焰,一半汪洋

弃用已久的闹钟
等待一个辗转反侧的人
将它唤醒


又见秦淮河

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无需太多的语言
我们静静聆听彼此的涛声
细数岁月翻过的巨浪
曾经滚烫,依旧滚烫

三两只乌鸦在潮头泅渡
一排老槐树从炮火中退役
结痂的伤口,隐现硝烟
纷纷扬扬的落叶
尽是关于硝烟的诉说
击中我胸口的那一片
是那些年未能炸响的流弹

夜幕下,又见巨大的铜钟
悬在秦淮河上空
三十万同胞的敲钟声
循着流水,浩荡而来


过年

日历无情地抬起手掌
甩出明晃晃的底牌
返乡的汽笛声,一阵紧一阵
凌乱了工棚里的烟圈

血汗,洒在烂尾工程的帐单上
风霜将沟壑纵横的老脸
又刻了一刀
不能变现的数字
像他丢在城市的尊严
如何带回家?

村口的停车场
应该挤满了眺望的乡亲吧
妻子的视频电话
一遍又一遍
只是,他的双眼已布满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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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请编辑把这个删去,谢谢。我重发一帖,因为其中有一首重新修改了。不是为了什么网红啊,是为了作品的完美度。修改了就不能用旧的,以免误人误己。我早就是网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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