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墙】
比约克打算拆了自家院子的墙
他说干就干
从院门开始拆除的时候
邻居就走来和他打招呼：
你这是脑子里刮了哪门子的风
真要都把院墙拆除之后
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比如我的孩子跳过去就是你的孩子
你的除草机会跑过来成为我的除草机
哪怕你晚上喝醉了
摸索着打开家门
就一不小心成了一个
在电视前还没睡下的清醒的人
【沉默的石头不歌唱】
一颗石头陷入沉默
它在黄昏的路旁忧郁起来
喧嚣就要过去
接下来是夜晚的寂静
石头要陷入沉默一整晚
沉默的石头
从来不歌唱
歌声里传颂着不朽
那些个神离地面太远
它像害羞的鸟收起羽翼
它如同神的雕像坍缩
匍匐在匆忙的行人脚下
还原成一颗石头
【作家写了一首关于气候的诗】
他先是测量了一下当天的温度
然后又观测了一会儿天上的云
他把数据记录在本子上
细心地分着行
生怕乱了节律成了蹩脚的诗
这样的季节并不适合抒情
不适合扛着麦草唱摇滚歌词
他写下秋风和冷雨
写下松鼠忙碌地准备着粮食
应对一场漫长的冬季
他小心翼翼地不准备把这首诗写得太长
能让微风轻轻吹走就足够
【一个苹果砸向地面】
一个苹果在眺望远方的时候
刚巧树下经过一个人
那个人抬起头望望说：
你的生日是5月
那一天的天空铺满了火
所以你才周身红灿灿
你打算去哪里
现在已经是11月
苹果犹豫了一下
它想回答什么
可它没办法张开嘴巴
因为它没有嘴巴
它只是树上众多苹果中的
一个苹果
在那个人走过之后
望着他的背影
它一不小心砸向了地面
【骆驼不思考】
骆驼思考的时候
它会以为自己是一株干枯的草
在荒漠上的风里等待春天
骆驼并不喜欢思考
就像它不喜欢吃干草
一样
骆驼只要一不小心
进入思考
它便会生长在戈壁上
很久很久——
【漩涡】
她生病的时候
常念叨自己的母亲
她的母亲高大 辫子很长
有一双照顾生活而变得粗粝的手
她喝过汤药之后出了一身汗
在床上躺不住
她去了一趟后院的田野
在一棵孤独的栎树下有一口井
它们和她守望着秋后的荒原
此刻有薄雾弥漫 没有风
她低下头望向井底
井水很浅
几乎能看到淤泥上三两个石子
它们想要浮出水面呼吸
药劲儿有点上头
她一阵眩晕
忽然感觉到衣角被一只手紧紧拉住
【手和心不能离太远】
大海和月亮不能靠太近
潮汐的翻腾能吞灭光明
手和心不能离太远
需要安抚的时候
总不至于会迷路
人一旦陷入泥潭
月桂树就会开出灿烂的花
再也回不去
那个满怀期待的夜晚
【闹钟在凌晨三点响起】
失眠的人不相信自杀理论
他更相信闹钟会在凌晨三点响起
欢腾的精灵们整晚不睡觉
它们围着火炉喝开水和猜谜
它们的谜语一般不会有答案
让对方猜不着
才更符合三点前所准备的一切
觉悟的人不在睡眠里觉醒
他把自己的双腿绑在更轻的思绪上飞翔
翅膀扇动
乾坤摇晃
一个念头就是一次重生
时针在凌晨三点埋下种子
【恶徒】
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每天认真地数米粒
并仔细观察每一粒米的细微差别
然后试着用笔描述它们
他写了厚厚的几本笔记
通篇都不提粮食
他把每一粒米都形容成一个恶徒
他诉说恶徒们的缤纷往事
它们是如何杀死一个人
或者把一个人从一场纷争里拖行出来
让他变成一个在人群里拒绝粮食
和不善言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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