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寂寞过了之后的散淡
——浅谈人邻的诗作特征
◎江苏哑石
一直在关注人邻的诗歌创作情况。“我已寂寞过了”,本为人邻新近诗集的书名,以此作为人邻诗作风格的整体概括,应也是恰切的。
人邻的诗是散淡的。这种散淡,是绚烂过后,回归本真的淡然状态,是“我已寂寞过了”之后的平和与达观。这种对待人生的内省姿态,无疑在深度影响着人邻的诗作风格。
譬如在其诗作的内容上,或如甘肃雨眠先生所言,人邻不少诗作所表达出的大多“似乎更多自我省察之后的释然和清醒”。换句话说,是更多体现了对事对命的“不执”和“顺从”的特征。就如《去河边》一诗中所写:“不伸手/只独坐/亦不注目/只是偶尔扫上一眼河面的水波/来而复消失的折痕”。从这些诗句中,隐隐觉得人邻似乎是以人生终局的视角来审视或回望人间事的。或许,这也是进入和理解人邻诗作的通道之一吧。
与此密切相关,在语言运用上,人邻近些年的文字中很少出现“激烈”之词,而大多都是淬过火的。或者说,他的诗歌语言多非棱角分明的,而是圆润细腻的。甚至,在其很多诗作中,“不是”、“只是”、“并不”,以及“已……过了”等,这些带有否定性色彩的词汇或句式在表达上被大量使用。
故,散淡可以说是人邻诗作的习见特征。也许,有人会说人邻的诗太素淡了,内敛冷静得近乎有些消极,像僧人。就如诗评家霍俊明先生在为人邻诗集《我已寂寞过了》所写序言里所说:“对应了一个常年写作者看破了一切的人生态度。”
同时,人邻的诗作似应也有来自佛学的影响。的确,在编者所阅读过的人邻诗集中,就有很多以寺庙为题的诗作,譬如《郎木寺偶见》、《郎木寺后面的山坡上》、《抄经人》、《大佛夜事》、《苦竹寺》、《寺里的梨》、《给山寺送去萝卜白菜》等等,即可以看出他受佛学的影响甚深。
但,反复细读后还会发现,在人邻这些饱含着人生顿悟的散淡文字的内里,并非都是淡而凉的,还有一种可以感知到的烫手的余热在其间,只不过因隐藏得很深,不易被察觉而已。即如《冰湖上》、《遗忘的室内乐》、《这就是夫妻啊》等诗。
在喧嚣不止,安静难寻的当下,读人邻的诗,是可以去热静心的。是的,“一切,可以了/我这一生可以了,上苍,谢谢啊//真的感谢!/我已寂寞过了”;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把世界走完/一个人怎么可能把时光历尽”!
2023.8.18 晚上 初稿
附录:人邻的诗选
去河边
去河边
不是去钓鱼
不伸手
只独坐
亦不注目
只是偶尔扫上一眼河面的水波
来而复消失的折痕
我钓不动滚滚河水
更遑论河底的暗色岩层
波浪下
大地深深涌动
冰湖上
冰湖上
两只毛色不同的鸭子
未结冰的湖边
不时出没
每一次我都要找一找它们
找到,欣慰地看着
我只是偶尔一次
忧伤地找不到它们
那一夜,它们两两相偎
安歇何处
这严冬的孤儿
它们从哪里来
怎么就遇到、喜欢到了一起
它们默默相随
是要到地老天荒的样子
遗忘的室内乐
褪下衣衫
你说,你不是在信里说吗
遮住的窗帘,透过薄薄光线
朦胧,忧郁,神秘
我看见你脸庞的侧影
肩膀的柔顺和滑下的手臂
那阴暗处,我多想它能
染上阳光的灿烂
那阴湿的,那充溢着爱的阴暗
是阳光的喜爱
是的,那阴雨的下午
要有一点阴暗,在阳光里炸裂,纷飞
哦,我们缺少的,不是爱
是比爱更爱,是更爱的一起绝望的力量
坐望
大地如海,山峦起伏
草木葳蕤如万世百姓的生死尘衣
一切,可以了
我这一生可以了,上苍,谢谢啊
真的感谢!
我已寂寞过了
此刻,我在道边安坐,闲坐
等着有风
吹过日落
时日
想起还有不多的岁月
并不难过;虽然遍山的树,年年长
山坡的石头,永远在
大河缓缓
时间之外一样
我并不难过,并不
虽然还是有难舍的眷恋
人可能还是比树木、石头
比河流得到的更多
有此百年,已经永世
一个人怎么可能把世界走完
一个人怎么可能把时光历尽
这就是夫妻啊
有男女,楼里出来
手也并没有拉着
男人往垃圾桶里扔了什么
往前几步
女人也跟着往前
男人说了一句什么,又往回
女人,也跟着往回
而男人忽地又转身往前
女人也转身跟着
两个人,不即不离
什么话也不说
手也并没有亲热地拉着
可这就是夫妻,一世相随的夫妻啊
|
大牛,别默默的看了,快登录帮我点评一下吧!:)
登录 立即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