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乡（三首）
流泉
日常说
你叫我时
我会应一声“嗯”
你不叫我时，我会与阳台上的一株花椒树
用沉默，交换一下眼神
茶凉了，想不起渐行渐远的
那些人
也有不确定的时候，我会把自己
轻轻地
取出来，让偶尓路过的那些灰色的鸟雀
带上我，去往郊外的地头
和丛林，我们抬起头
一起看
天空中，有几片慵懒的小白云
飘来，飘去
大地乡
一盏灯
悬挂在莲花、铁马两山间
海拔上的悬崖，是托举群峰的支架
而大地乡的每一个村，每一个人，都是灯芯
风声浩荡，万物生长
乡音中一串串的忠厚与良善，在生长
血脉是对根须的养育，就像崇山峻岭连绵，起伏
是对天地的养育
从这里走出去的路
很长，很短。大地乡的子嗣们
来来回回，从不说离开
或告别。他们只说，乡情是在泥土里拔萝卜
一座殿，叫“西坑殿”
一口井，叫“张溪井”
一条路，叫“红军路”
写下这些
所有被灯光照亮的事物
我开始反复辨认，大地掌心上的每一道纹路
每一次问询
——你好，追梦的人
——你好，种星星的人
——你好，一盏一盏次第亮起的灯
在灯光中
我一遍一遍抚摸
就像我面对大地的脊梁，以一千束山间的野花
为一个亲爱的名字，送出一千个
深深的祝福
峡谷
半生攫取
抵不过一把细小的刀
光，在闪耀
小心思不与人说
又怎能归隐，一棵小菩提
你说风波亭
原本一场戏
白云盖不住人间草木
山中一切
当是偶然相遇，不被窥破的
终是不想表达的
至于海拔之说，明眼人那儿
属无稽之谈
心气高与低，并非此与彼
雾，不锁风之寥廓
固守不以探寻为目的
只在于承受，这峡谷，赋予中年的
每一滴
安宁是从骨骼里
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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