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哑人

她不轻易开口，开口，一定是有
爱情的小鸟飞过
现在她和他，两个聋哑人
在春天的街头，用手语和口型
交谈着，我听不懂的语言。
就像两只蝴蝶，翅膀轻轻地
扇动着春天的阳光。
多美啊，两个相爱的聋哑人，
就像这个世界的伤口上，
开出的两朵花。



‖大地之子

他趴在那里
像一个问号
可是他那么小，什么也不懂
他不知道母亲的胸膛为什么这么
荒凉
他不知道风为什么一阵一阵刮着黄沙
他太小了，还不知道什么叫罪过
戈壁的夜那么冷
还有蜥蜴出没
我是真的真的想抱一抱他
代表三亿个不称职的爸爸




‖花事

这两天十里铺的油菜花开了
管密的梨花很快就会跟着开
开花就像赶考
看花就像赶场
生怕自己会落下
算起来这是我第
五十二个春天
该看的花早就已经看过了
有一些花就是我再活五十年也看不到
天山上的雪莲，绝壁上的兰花
听说有一种花叫优昙婆罗花
三千年才开一次
你说人要等上多少个轮回才能看上它一眼

花开了，新的开始。我一个老男人，终日和烟酒食杂水果混在一起
日复一日 ，已经没了看花的兴趣
有空就泡一壶茶，写一点诗
打扫一下内心的灰尘。
如果我这颗老心脏，偶尔会添上
悸动的新疾，那也不是因为春天。




‖闽北廊桥

它以廊的构造抵御风雨
飞檐斗拱抚慰天空。
流水，有另一种安慰 ，
它和天空一起沉在水中，
构建出相反的廊桥

有廊桥的地方，
都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这是一种薪火，
在古老的村镇里传承。
好似讲古的人死了，
故事还在延续。

如果故事发生在桥上 ，
必然是雨下在背影里。
如果故事发生在水中 ，
必然烟雨如诉。

在闽北，廊桥，看上去那么和谐
就像是
从流水中长出来的建筑
不像是人的手艺




‖惊蛰

上帝说要有光
于是就有了光
上帝说要有苍穹
于是水分两半就有了
天空
今天上帝什么也没有说
直接抡起大铁锤
敲击天空
邦、邦、邦
泥土里的那些懒鬼就
伸伸懒腰，探出了头
上帝这个老家伙
怎么那么像我小学时的
老校长
他也是拿着一个铁锤
敲打学校走廊上挂着的那段
废铁轨
邦邦邦……邦邦邦……

上帝负责唤醒春天
他负责唤醒孩子




‖父亲

如果石头不挨刀
它就成不了佛

如果刀不磨掉几层皮
它就不知道什么叫
锋利

我就是那一块石头
我就是那一把刀

父亲啊
你就像屋后的那块
磨刀石
一天比一天廋
一天比一天弯




‖养鹤问题

养鹤不妨先养一片湖泊
养出不深不浅的湿地
供它觅食
养出一大片芦苇荡让它
安家
养一片干净的水域
供它悠哉
再买几朵白云倒挂水中
摘几颗星星充当卵石
然后从奈何桥那头
拉回蔡琴歌里的那个女孩
给她买好看的雨衣雨鞋
给她一把竹笛
教她吹《姑苏行》或者《云水禅心》
最后你推开蓝天
放鹤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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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哈，老师

如果故事发生在桥上 ，
必然是雨下在背影里。
如果故事发生在水中 ，
必然烟雨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