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打火机
李子良
两只打火机,一阴一阳
像两个水滴
粘在一起
两只打火机,在一个球里
呼吸
打火
嗯,两只打火机
一眼看去
是浪费红色的
山茶花
打了十四朵
读李子良《两只打火机》,兼谈“陌生化”在诗歌中的运用
文/赵一男
“嗯,两只打火机/一眼看去/是浪费红色的/山茶花/打了十四朵”。嗯,一眼看去,你一定会被这样新奇的句子所吸引,所打动,进而获得美感体验。这是诗人对诗句的陌生化处理所带来的美学效果。“陌生化”是俄国文学评论家什克洛夫斯基提出的著名文学理论。其理论的核心概念是说艺术的审美体验来自于艺术家对于艺术对象非常规化的艺术处理,强调在内容与形式上违反人们习见的常理、常情、常事,从而达到在艺术上的超越常境。这一理论的依据是心理学上,人们对外界刺激有“趋新”、“好奇”的特点。常见的场景、境况不容易引起人的兴趣或保持兴趣,而新奇的事物或情境才能激发人内在的激情和审美潜能,从而达到最大化的艺术效果。但“陌生化”又绝不是完全违背常理常规,毫无逻辑、理据地一味追求形式或内容上的新鲜感。它必须遵循表面互不相干、内在却相互联系,矛盾、冲突、对立、同时又互为观照的原则进行取材和处理。“陌生化”在诗歌中的运用是十分广泛的。特别是现代诗,为了追求语言的急智,诗歌中更是常见这种手法。但是想把“陌生化”用好,又不失语言的内在逻辑并不容易。
这首《两只打火机》是典型的陌生化手法的诗歌。“两只打火机”隐喻什么?诗人在行文中留有线索和逻辑:
两只打火机,一阴一阳
像两个水滴
粘在一起
两只打火机,在一个球里
呼吸
打火
“一阴一阳”、“两个粘在一起的水滴”、“在一个球里”——事物的关系、属性。我们能想到什么?夫妻、恋人。我们常说:没有不吵架的夫妻。但真正的亲密关系又是打不离、吵不散的,就像这两只打火机,尽管常常“火气冲天”,但还是像两滴相互融合的水,没有缝隙,亲密无间。相爱又相杀。诗人想说的可能也未必只是爱人之间,其实,所有的亲密关系都存在这样的属性。所以,不管两只打火机怎样火星四溅,也不过是“浪费红色的山茶花”,它们(他们)仍会在一个球里呼吸、打火。“山茶花”有理想的爱的寓意、“十四朵”也可以理解为一生一世的爱。我想对于一个有意识的创作者来说,这些意象的选取和运用应该有其特别的用意,并非随意而为。但“红色的山茶花”、“打了十四朵”无疑在感官上给我们带来了很强的新鲜感,语言的“陌生化”有效地形成了审美冲击力。
“一切解读都是误判。” 但不管诗歌隐喻的到底是什么,我们都可以透过文字的内在逻辑读出它背后的线性表达结构。这样,诗就不单单只是某个特殊的句子给我们带来刹那的美感体验,而是一个由矛盾、冲突、错位而构成的整体上的逻辑联通。当读者通过个体的生活经验和阅读经验打开这个逻辑的通道,消除阅读理解上的阻碍,就会获得更大的审美体验,和情感震撼。诗歌也才能得到更大的艺术价值的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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