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是可以随身携带的文明

一一欣读苍凉《虚度》《远方》《谷底》诗歌札记

苍凉的语气，并没有因光阴虚度叹郁。自己绊倒自己，一定在生活难度系数上因动作失配有憾，要不就是不该往怀里搂太多的残缺；半只翅膀能起飞的，应算奇迹一一更是生活的信念凸射。诗人在《虚度》里对前半生圮如玉碎的场景作了疏异性的刻画，开笔便让人悚猝，“暗中收回破碎中的完整／疼痛撑起的前半生”，生活之苦各有殷悖，长歌短唱取之粹微，一只“瘫萎”的裤管瑕逾上另一半缺失，应该也是对人生甘苦枉症的不济疾呼。大家都知道艾略特的凝固虚线美学观和墨守诗歌鉴赏对象的传统文化情绪，对诗歌创作置于艺术构建的秩序中时，其动态秩序往往是有微妙变化的；这便是艺术创作过程的魅力浸染和宇宙约束力。诗人苍凉在《虚度》这首诗歌里将破碎中的完整稍允虚空，辛笑中吐露出心迹，从而使暗中秩序构建的情绪得以缓存与释放，做到如此接近天衣又撕碎锦帛，实乃高秀。也证明了建立诗歌秩序的尚达同时也推动微妙变化的秩序动态的诗境升华。诗歌是情绪的载体，其意义高于宗教受授与传递途径。在诗歌里虚度的挚爱，虔诚，回眸，心律及抑息；应该简化成了人类文明第一符号……。

斜阳～蝉衣～小巷～少女～擦拭；从统计学角度来看；诗人一直活在生活细节里，其文境修饰和诗歌胴体的敏感性似乎受德国诗人贝托尔特布莱希特（Bertolt Brecht）影响颇深，“斜阳卡在入口，从她沉淀的黑色中提取／一件蝉衣／挂在光的图钉上”。慎独的视角，只想言给心静的中年？“暮光”“移动”“提取”“入口”，我不由哉觉到戴望舒在《雨巷》的寂寥，悠怨，凄婉，彳亍和油纸伞怎样撑散丁香的无奈心境；戴先生应该也是生活细节的虏者。

细节是诗行里散落的珍珠，谁拾谁会心生吝惜，“她背负一小块自己／移动／这小巷的少女和中年”。科学和实证主义世界观视诗歌为后宗教，其代表人物尼采和继任者为此寡郁了近一个世纪。诗歌严格意义上来说恰是宗教的血液，任何宗教都可以以诗歌的形式再次创作灵魂，实际也如此；在宗教自由，普及，至上的人类简史里，其诗歌创作近乎鼎盛，繁复出许多伟大诗人，如盛唐诗佛王维，欧洲等国的诗人盛名则举不例举。“寻找诗人和诗歌时，不要拘囿于风格或时间，或者国家和文化，你必须将自己看作一个特别的部落成员之一（玛丽·奥利弗（Mary Oliver语）”。

在《谷底》这首诗里，欣然看到了诗人已跳出了目前诗歌严重的对口型的怪圈，毅然决然地让思维潜入11千米的海的谷底，这不光是一种诗旅探险，更是潜能支撑下的潜心修炼，菲律宾外海实在美得不可言述，没有此番身临其境的心幻和语言放松，其诗词语境之魔又何以打开？“珊瑚开始侧耳焦糖色的旋转／长尾雉兜起翅膀里的彩色飞走了”，这何曾不是当下诗歌渴求的途境。诗歌到底还是要给读者二次创作的出路，这也是诗歌的最好的，最令人舒适的出路，诗歌若孤立受众者的悦动，那简直是世界未日。诗人要有自己的剖面，世界的截面或宇宙空间的弧面，诗歌的有效载体来自翔实的阅读和主动感知社会信息的触悟。所改变的诗歌创作面貌不是你凭空所想象的，诗歌是诗人凭触摸情愫“做”出来的嫁衣一一她要时刻准备接受来自远方的嘉许，也要承受独坐幽篁里等那一滴落至心尖的弦音。

如米沃什的诗歌言说那般大胆地去阅读世界。出身在波兰的他当初的诗歌面貌只是简单的呐喊，像他的母语里的助词总爱显露怨戾之气，后来作为外交官在法国履职期间，其诗歌创作迅疾被浪漫主义色彩虹吸，更后来的旅居美国工作和生活中，惠特曼的诗歌音韵律动着他的灵魂，其身披与祖国非要重新翻开历史篇章的旗帜之责的米沃什，倾其毕生经历最终完成定制性艺术创作面貌（意识形态）。小青年徐志摩也是走出去后才偶得康桥，若他一直困守在二十世纪初的禹北中国，对着赵州桥吟哦一千遍“轻轻的”来，也得不可能到那片云的频频倾容。可见视野的外觅和多角度涉猎诗歌素材和养分多么重要一一于艺术创作而言或如沐轻奢。“寻找诗人和诗歌时，不要拘囿于风格或时间，或者国家和文化，你必须将自己看作一个特别的部落成员之一”。

翻开现实的中国诗歌地图，扑面而来的尽可能多的是，哀牢，怀甲，填空，呻吟，口水，器官栽培等等曲艺哏儿，大多诗作者还没有走出自己极限平面，去领略外面的深度海谷。看看诗人苍凉在《谷底》里后半段怎样言说的：

这时被遗弃的枯叶，熟落的浆果，蛇蜕

像沉船做了寂静的镇谷之宝

鹰在远方。更多的选址高山

得到天空与太阳。我以为一失足

无人见照这停摆钟盘与锈蚀口琴

低头见身上尽是斑斓形只


这首诗是很有艺术价值的，它脱离了当下诗歌创作形式的俗见，让一位业余诗评者差点失去理智。突然想起二零零六年十一月从新加坡飞回国内的航班上偶遇一段母女的对话，小姑娘看上去六七岁，精灵，好看，其母端庄，知性。飞机在一万多公尺的天空上遭遇强气流，我听到小姑娘在背莱蒙托夫的诗《帆》，“下面的流水比蓝天还清澈，上面的阳光灿烂如金色……”，背完后她问她妈妈：为什么有诗，诗歌有价值吗？年轻的妈妈缓缓的答道，大意是：只有诗歌是可以随身携带的文明，有时她不需要文字呈现，你轻轻的吟诵，她都在你的灵魂里……。

是的；诗歌应该是不完整的艺术！










因


苍凉



虚度



自己绊倒自己。暗中收回

破碎中的完整

疼痛撑起的前半生

看到瘫萎裤管上半只翅膀突然飞了起来

来不及递上缺如的另一半





远方



斜阳卡在入口。从她沉淀的黑色中提取

一件蝉衣。挂在光的图钉上。



她背负一小块自己。移动

这小巷的少女和中年

反复擦拭闪烁与鸣叫的暮光





谷底



最靠近地心的地方。松果

滚动着马里亚纳海沟入口

珊瑚开始侧耳焦糖色的旋转

长尾雉兜起翅膀里的彩色飞走了

这时被遗弃的枯叶，熟落的浆果，蛇蜕

像沉船做了寂静的镇谷之宝

鹰在远方。更多的选址高山

得到天空与太阳。我以为一失足

无人见照这停摆钟盘与锈蚀口琴

低头见身上尽是斑斓形只



（选自“世界诗歌网”诗歌频道2022年12月23日）

老师这版编辑时格式有误。不如意思！

老师这版编辑时格式有误。不如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