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
和他聊到病
他说这个可是个爬(不好)病
他说老家死了很多人
有平事(阴阳先生)一天埋过七个人
说这话的时候
他嘴撇了撇
然后目光望向窗外
仿佛在寻找
七个
消失的影子
梦
偶得一梦
梦中有人在放鞭炮
他将一枚二起脚坐在屁股下
点着引线
我看见他
被二起脚冲上天几十米
然后重量摔了下来
我清晰听见
嘭一声后
他躺在地上
一动不动
雪
一片雪
就是一片哭声
一片雪
就是一片离去的背影
风，一直吹着长调
三年后，在这个冬天戛然而止
雪
从东下到西
像极某个清晨
黄河岸边飞起的鹤群
庞大的翅膀
笼罩着整个人间
会怪
王小利父亲染新冠去世
出殡后宴客席上
大家众说纷纭
有说病毒来自蝙蝠的
有说是美国故意放出来毒害中国人的
也有说都怪防疫政策放开的
王小利一边斟酒答谢众人
一边附和着众人
都怪我爸年龄大了
都怪我爸年龄大了
错觉
又到年底
朋友圈还是一片
对过去一年的各种叹息
同时表现出
对新的一年的期望
记得2020，2021年底
朋友圈也是这样
这让我觉得
他们每年
盼望着改变的
是一串
纪年数字
惯性
每次奶奶叫二丑回家
都是离我们很远就喊
二丑
狼来了，狼来了
和我们玩耍起劲的二丑
一听见奶奶喊
就赶紧跑向奶奶
奶奶抱起他就回家了
后来，奶奶死了
二丑和我们一起玩耍
想回家的时候
他会突然支楞起耳朵
来回转动脑袋
在假装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声响后
会突然大喊一声
狼来了
然后自己一溜烟
跑回了家
有一座桥，我不能写出它的名字
村南头的小河上有一座桥
没有名字
一个过路的人说
这个村子叫安沟
桥就叫安桥吧
那时我很小
觉得他走过的桥
一定比我走过的路还多
后来读书
知道了很多桥
赵州桥
卢沟桥
南京长江大铁桥
这几年
特别出名的是粤港澳大桥
这些耳熟能详的桥
我都知道
最近
我又知道了一座桥
但
我不能写出它的名字
像这个病毒肆虐的季节
我不能摘下
捂着嘴巴的
口罩
猪头
香案上的猪头
此刻显得非常庄重
信徒们三叩九拜
香案后面的牌位
如竖起的墓碑
依次写着诸神的称谓
刘家庄刘氏家族庞大
每年四月八庙会
族人们都会聚在一起
做一次朝拜
庙堂上
那个猪头
每年都会
在牌位前的香案上
摆上一次
屌大
中学时代
学校操场的西北角是厕所
有六个水泥盖板蹲坑
为避免学生和老师
共同如厕的尴尬
刘校长命人在男厕隔壁
加盖一个男教工专厕
一次李庆冈嫌厕所拥挤
就进了专用厕所
正巧碰到袁老师如厕
他尴尬地退了出来
悄悄在我耳边说
袁老师的屌
很大
疫情分裂症
一个我在做核酸
另一个我在诅咒核酸
我一边挑着防疫政策的毛病
一边遵守着防疫规则
小区门口
保安说扫一下场所码
让我非常反感
而我又不反感这个保安
他靠这句话混饭吃
哦，“饭”
这让我想起困于自身的一些因素
想起鸡舍，猪圈
想起一座庞大的动物园
疫情三年
我却从未想起过病毒
想起这个
事物的关键
当诗歌成为社会衰败的象征
失火了
他们在写诗
水灾了
他们在写诗
打仗了
他们在写诗
甚至地震了
地震就在身边
他们依然在写诗
到处乱飞的诗歌链接
让我觉得
这些写诗的人
已不再是社会一分子
他们都活在
自己的诗中
活在
一个由多数诗人组成的
诗歌国度
依次论性
我说你还年轻
可以骚一下
徐厌说骚不起来了
他说性和年龄没有多大关系
一个男人正常的性功能是
三千二百次左右
他说
他很早就用光了这个次数
这让我怀疑
他年轻的时候
一定有过很多女人
劳动最可耻
弓家塔的私人煤窑里
我在拼命劳动
用煤的黑
点燃着自己生活的一点光明
像一根被别人肆意剥皮
削砍的木棍
在我深刻感受一种刻骨铭心的耻辱中
支撑他们
即将倾覆的大厦
我必须顺从
承受这种
自己从小就把劳动最光荣
当做励志的
耻辱
蒙古包
每坠落一颗流星
草原上就会搭起一座蒙古包
追赶天空的牧人
在每一块水草肥美的土地
都会把羊群
放牧成白云
都会把一颗颗星星
紧紧攥在手中
韭经
生产队打麦场旁边
是一片韭菜地
一到春天
负责经管园子的曹老五
就把韭菜地做成三畦
用水浇灌
我说五叔
这一整片的韭菜
你为什么要分成三畦经管
他说傻孩子
韭菜要分批次割
第一畦割完就得给它们浇水
让它们生长
然后割第二畦
依次循环
等割完第三畦的时候
第一畦就长起来了
这样就能经常吃到鲜嫩的韭菜
那时候我很小
隐隐觉得依他的理论
种韭菜
肯定屈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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