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
黄江下游，有更辽阔的景色
江面上零落的水葫芦已伸尽触角
夕阳刚好，两岸葱茏
（一定有菖蒲）
相比岸上哒哒马达，收拢敷网
虚设的小船，和
撒网的人更适合入画
风起。微澜
你在阳台上，正与
一盆孱弱的孤寂的菖蒲
回到旷野
青萍之末
木麻黄没有摇曳，烟囱有笔直
站姿，水草先于浮萍醒来
你分不清划破池面的是
点水蜻蜓，还是拖家带口的野水鸭
但这不阻碍清晨的阳光从你
海蓝色的眼睛溢出，也阻止不了一个
军绿色书包跑进校舍的欢跃
那知识理想善美如同真理投喂于你
飘摇的，除了鲜明的旗帜
还有后来潦草羸弱和沉默的真相
病句
桃白李红是冬天的一场雪
落在响亮的傍晚
逆流而上的水带你回到河的源头
给一座模糊的大山刻上名字
给桀骜的鹰隼以鱼鳍
给顽劣的石头或孩子以星辰大海
给长锈的落日添一把柴火
等晚风灌入骨头、月牙长出眼睛
你就站在长流寺前面，看
看二月的人间在黄江上流动
绒面生活
三月的芒是另一场雨
鼠鞠草的棉意沁入心脾时，清明甜而不腻
黄牛身上的牛虻、田间觅食的白鹭及
烟囱的吐纳都有白云的质地
那时月亮不抒情
割耳朵的嫦娥更像个女巫
如水如霜如雪，都是后来的事
那时我们说芦花，不说白头
说远方，但不提故乡
街灯
冬夜、细雨和打开相机的手机
对着街灯轻舞，就能造就一场流星雨
“那是年轻人的事儿”
他挡在柱子边上，给自己点烟
在两盏街灯中间停顿，两个
影子也停了下来
祂们相互望了一眼
一个影子就被另一个影子拉扯和吞噬
就像即将到来的中年吞掉
他的素年和锦时
流动
你赋予地上翻滚的落叶一条江水
它们就有了新的归途
夕阳是另一种温度，也眷顾洗锄头的村民
吹开桃花的风也吹蝉蜕和残荷
长流寺的香火就要辞别人间
你为之续上一支晚香
等待村庄的烟火点亮上弦月
繁星适时亮起，像一些流动的眼睛
你的影子消融在浩大的黑夜中
那些熟悉而陌生的人从身体穿过
总是这样
往一朵稠密的云灌入风，雨就潇潇下
燕子或野草总早于你到达
屋顶从古早味到墨青
只需一棵老桃树，打开蓓蕾的时间
铜门把有足够耐心等人扣响
比如，替你再结一层厚厚的绿锈
天井还在盛载，瓦楞落下的水柱
拉长尾的飞机及纯粹的时光
而你总是坐在麻石门槛上
托腮，等一只老烟囱从梦中醒来
风去风又来
写下题目时，朋友圈再次传来喜讯
围在城中村的塑料板被拆掉了
但还是习惯性掏出手机
预设了三年的大门已无码可扫
站在29栋前向四周望去
久违的街景扑面而来
但并没有自由和快乐之感，有些恍惚
大风，恍惚一眨眼就吹散疫情
风大，恍惚将要带来的不是疫情
他们说
他们说羊羊羊，可爱的小阳人
他们说百分之九十是无症状感染者
他们说致死率比流感低
他们说病了扛一扛就过去了
他们撕掉防疫海报
他们撤掉卡点，拆掉围墙
这群人说过，外来人员就地正法
说过不配合核酸就是犯罪，多大的罪啊？
三年前，把口罩抄高十几倍的人
三年后正在对感冒药下手
假象
瀑布从大地泻下来，落在
倒挂的河流之上，你撑伞顺水而下
白鹭和燕子是水里的居民
鱼在路上奔跑
木麻黄叶尖上站着长翅膀的狗
水稻上结一串串花生
坟墓是悬浮在天空的屋舍
每朵游荡的白云都是一个村庄
风是放光的火把，轻轻一吹
就把你捆回石头钢铁森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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