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白杨落叶的小径
作者:大路朝天
从出生我就熟悉了这小径
它嫩绿它青翠它金黄周而复始四季分明
它脱去盛装躯体灰白露出很多的眼睛
看麦田和棉花地
看乌云的城堡
看雪野中新添了几点墨黑的坟茔
儿时我背着柳条筐
把落叶收回家中作燃料过冬
现在它们自由地翻飞簌簌地落下
每一片都是意犹未尽的心情
“我的血脉
连着这里每一茎青草
每一棵树
每一条河流”
更多的时候
分不清自己是一片叶子还是一棵树
我的毛发、皮屑、指甲、泪水、爱情
何尝不是在一路遗落
把青春、热情、美梦以至最后自己这停下的钟摆
都投进生命的炉膛
也不知骨灰能否让人类理想的通天塔增高一纳米
还是伊始就该伏在大地上
闭上嘴巴
听风听雨听虫鸣
满怀着欣喜、澄澈、沉痛
在这同一条小径
从草原走到白雪
从夕阳走进黎明
从暮年走回儿童
通往童年的小径
——大路朝天诗歌《我走过白杨落叶的小径》赏析
文/齐凤艳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诗人大路朝天的出生地就是这样一个位于辽宁朝阳的村庄。乡村小径旁都有树,或高或矮,或杨或榆或柳。他就是从这些土路小道走向通往城市的大路的。在《我走过白杨落叶的小径》,大路朝天起笔写道:“从出生我就熟悉了这小径”,简单一句,就讲出了刻骨铭心。接着诗人写小径守望着麦田、棉花地、云雨,那也是诗人的守望,他是在说,虽然自己不常在故乡,但是时时惦记着它。这熟悉的小径,当诗人将它深藏在心时,他低沉不语,而将它铭记在诗里时,他声情并茂。读《我走过白杨落叶的小径》,字里行间,我读出他对故乡的深切怀念,对人生的深邃思索。
村庄、小径、树木和它们的落叶与行走其中的诗人,诗歌文本为我呈现了一个富有动态感的场景,因为有风携时光在其中吹拂着。我的目光随着诗人的笔触聚焦于树和落叶。通过树木意象,诗歌《我走过白杨落叶的小径》既保持了人与自然相遇的原初经验,又通过树木与落叶和小径相关的隐喻诗意呈现人的生命体验。
当已过中年的诗人走在落叶的小径,他内心生发的情感是凝重的,并因凝重而幽思深邃:每一片落叶“都是意犹未尽的心情”。当诗人说小径四季分明周而复始,他在说大自然的循环无止境,这就与他看似漫不经心地点出的人生命的有限——以白杨之眼引出坟茔意象——形成了对比。通过与自然对比,诗人看到人的卑微与非神性。那么,由此不经意间流露出对自然的敬畏,应该是诗人走在落叶的小径时,深邃幽思内容之一。
从很大程度来讲,读诗就是品味诗中的情思,而这种情思的表达也是隐秘的比直白的更引人入胜,因为这样更耐品。这首诗的情思传递是很隐秘的。比如上面所说的死亡概念的引入,对自然的敬畏,以及叶子作为过冬的燃料放入炉膛和人死去后火化这两个场景之间的对比所表达的对人生意义的追问时,作者在字面上表达出的狐疑。而实质上,这种疑问背后藏着的是不甘,是对理想的坚持抱定以赋予人神性。
整个第三节都是诗人在以自然事物为镜像直面人生。就像美国文学家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在他的名篇《自然》所写:“一条锁链,惟妙惟肖/连环无数,连接远近/人眼灵锐,读出征兆”。当大路朝天以这种方式谈论人生的时候,我心灵深处就有一种鲜明而富有诗意的感觉。诗人似乎也与故乡的草木融为一体了,他写道:“‘我的血脉/连着这里每一茎青草/每一棵树/每一条河流’/更多的时候/分不清自己是一片叶子还是一棵树 /我的毛发、皮屑、指甲、泪水、爱情/何尝不是在一路遗落”。树木遗落了叶子,树木依然挺拔地站立着,人生在时光中流逝,人仍然要在时光中追求。
“满怀着欣喜、澄澈、沉痛/在这同一条小径/从草原走到白雪/从夕阳走进黎明/从暮年走回儿童”。从青春走到白头,从童年走到暮年。乡路常常就是一条回顾过往,思索人生的路。两条路上的欣喜、澄澈与沉痛是那么相似。整首诗的结句“从暮年走回儿童”含义丰富,那是“少小离家老大回”,是从游子到归人,村庄有人们全部的童年记忆。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说:“诗人的天职是还乡。”乡愁在本质上是一首美妙的诗,而还乡就是进入“更寂静、更明亮的早先”——童年!
大路朝天,原名刘浩涌,男,蒙古族,1972年6月生。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曾入选大连市十位有影响的文艺人物。诗集《写到舒服为止》获辽宁文学奖。另著有《我走过白杨落叶的小径》。大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诗歌委员会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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