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我爱你这身衣裳


沙叶　　


1

你藏有多少香草的味道，住在身躯里的一口气，带着体温,古老，悠长。
呼吸的粮食，从一颗种子开始，三月起身，植入骨髓的黄土。
风禁不住诱惑，吹响命运集结的号角，禾苗卑微地站在黄土衣裳上面
任凭季节的头发，还原森林一片茁壮。
故乡泉眼细流，蝌蚪和小鱼，抚弄清澈，眨眼间，东流远去。向着海的方向。

2

黄土静坐。某一个安谧的上午，它追问胸口上的那堆泥人，一次次抵达神的唇间
重复不再的歌谣。
故事流量充沛，像是遭遇百年难见的雨，山洪泄露梦呓：
是谁走光一些曾经的灵语，掀起黄土贴身的衣裳。

3

那位儿时口吃，说要活一百岁的人，比其它同伴提前动身，过早在地上隆起黄土
那位带头喊弟兄们跟我一起冲的人，脑门儿还烙着，春天里，一头驴的蹄花盖印
那位长辫子黑眼珠的俊俏女子，把花儿唱老了，如今孤独依旧
那个被黄狗咬掉上半唇的黑娃，他的孩子探究语言的发声
那个嚷嚷着要把月亮当灯泡拴在床头的人，头如白面碗
目光里往日的深邃和冷峻，荡然无存
那位和黄土地打了一生交道的人，把自己种入地下，带着清洁的亮光，身披黄土的衣裳
那位说过人生不吃一把黄土没法给自个交待的人，最后被黄土一口口吞掉
也带走了，黄昏里永远的烟囱和风箱

4

忧郁写满归乡人的灵魂，伤口流出血黄的泥水，稀释思念的浓稠。
人们咽下抽泣，复活黄泥的味道。
廉洁的努力，从一滴水中寻找乡音，或者从不张扬。
那是谁的双掌举意干净？芨芨草洞见黎明的机密，听到了庄重的祈祷

5

折叠自己的人，背对日头，面朝黄土，牛角发出号声。
你从额头找我，信念在大地的伤口产卵，认可呼吁。
狗尾巴草打开光，探照月亮分裂的伤痕
扛着锄头的太阳，顺河而下，踉跄着生命的背影，直到一群晚归的鸟追上
它们感赞：您已披上黄土的衣裳

6

今夜，月牙如镰，收割银河的庄稼我看见了黄泥小屋和九座宫殿
还有荒芜英雄的泥脚。
冰草从父亲的土堆上站立，锻造的岁月有他淬炼的背影。
所有的蚂蚁，黄牛，土豆，都用黄河之水净身。
荞麦已入胃，玉米面糊糊和莜面饼，都在聚焦，打量尘世夜晚最后的镰刀：
一只牛出走，走过丝绸之路，走过希拉山洞 ，走向克尔白。归于正道。

谁腰缠万贯黄土，挂念昏黄的日头，请打开世界的身体，流淌骨血
去喂养黄肤孩童的灵魂，跌跌撞撞一路，终返大地怀抱。

黄土，我爱你这身衣裳


沙叶　　


1

你藏有多少香草的味道，住在身躯里的一口气，带着体温,古老，悠长。
呼吸的粮食，从一颗种子开始，三月起身，植入骨髓的黄土。
风禁不住诱惑，吹响命运集结的号角，禾苗卑微地站在黄土衣裳上面
任凭季节的头发，还原森林一片茁壮。
故乡泉眼细流，蝌蚪和小鱼，抚弄清澈，眨眼间，东流远去。向着海的方向。

2

黄土静坐。某一个安谧的上午，它追问胸口上的那堆泥人，一次次抵达神的唇间
重复不再的歌谣。
故事流量充沛，像是遭遇百年难见的雨，山洪泄露梦呓：
是谁走光一些曾经的灵语，掀起黄土贴身的衣裳。

3

那位儿时口吃，说要活一百岁的人，比其它同伴提前动身，过早在地上隆起黄土
那位带头喊弟兄们跟我一起冲的人，脑门儿还烙着，春天里，一头驴的蹄花盖印
那位长辫子黑眼珠的俊俏女子，把花儿唱老了，如今孤独依旧
那个被黄狗咬掉上半唇的黑娃，他的孩子探究语言的发声
那个嚷嚷着要把月亮当灯泡拴在床头的人，头如白面碗
目光里往日的深邃和冷峻，荡然无存
那位和黄土地打了一生交道的人，把自己种入地下，带着清洁的亮光，身披黄土的衣裳
那位说过人生不吃一把黄土没法给自个交待的人，最后被黄土一口口吞掉
也带走了，黄昏里永远的烟囱和风箱

4

忧郁写满归乡人的灵魂，伤口流出血黄的泥水，稀释思念的浓稠。
人们咽下抽泣，复活黄泥的味道。
廉洁的努力，从一滴水中寻找乡音，或者从不张扬。
那是谁的双掌举意干净？芨芨草洞见黎明的机密，听到了庄重的祈祷

5

折叠自己的人，背对日头，面朝黄土，牛角发出号声。
你从额头找我，信念在大地的伤口产卵，认可呼吁。
狗尾巴草打开光，探照月亮分裂的伤痕
扛着锄头的太阳，顺河而下，踉跄着生命的背影，直到一群晚归的鸟追上
它们感赞：您已披上黄土的衣裳

6

今夜，月牙如镰，收割银河的庄稼我看见了黄泥小屋和九座宫殿
还有荒芜英雄的泥脚。
冰草从父亲的土堆上站立，锻造的岁月有他淬炼的背影。
所有的蚂蚁，黄牛，土豆，都用黄河之水净身。
荞麦已入胃，玉米面糊糊和莜面饼，都在聚焦，打量尘世夜晚最后的镰刀：
一只牛出走，走过丝绸之路，走过希拉山洞 ，走向克尔白。归于正道。

谁腰缠万贯黄土，挂念昏黄的日头，请打开世界的身体，流淌骨血
去喂养黄肤孩童的灵魂，跌跌撞撞一路，终返大地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