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光下，对你铺天盖地的思念
——读陈果儿的诗
文/孙明亮
我们对意象诗的欣赏，一般来说，都是从意象去领会诗人的心境，诗，给予我们众多的体验，有时竟可包罗万象。只有在文字功底的背后，才会隐藏着一个作者的胸襟、思想、经历等等，它们构建了一处丰沛而奇特的精神世界。意象是诗歌生命的细胞，是诗人情感的载体，透过诗歌意象的比较，便能悟出诗人所寄托的不同美学追求及精神追求，从而展现诗人情感、意志、性格、思维、品质及其处事操守。诗歌创作过程是一个观察感受酝酿表达的过程，作者对外界的事物心有所感，便将之寄托给一个所选定的具象，使之融入作者自己的某种感情色彩，并制造出一个特点的艺术天地，使读者在阅读诗歌时，能根据这个艺术天地在内心进行二次创作，在还原诗人所见所感的基础上，渗透自己的感情色彩。读者被感染，被引导，被启发，都是诗歌所应有的功能。
我们知道，诗歌应该具备的神秘玄奥的隐喻、暗示或者意指，其语言表现应该有它独特的意象力，萌动力或是感受力。人是受欲求的需要，受爱好和意愿的支配，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充满一种自我意识。我们读诗，实际上也是受到这种意识的支配，指导我们理解诗人的意图。我们读陈果儿的诗，其感情来源不是无缘无故的，人生来就生活在现实中，诗反映人与社会与自然的关系，表现人存在的境遇及对人生生活的认识和理解，她的诗也是诗人对自己人生生活的心灵报道，它不仅反映一种自我的存在，展现人的心灵世界，也体现出人生生活的价值和意义。
诗歌《岁月替我轻描淡写》，这些表现生活的诗，其表现自然景色中的有意义的细节的那种神秘，都不仅仅只体现有超脱现实返回大自然的欲望。也许，我们会领会到诗人超然的性格，对人生的看淡，更是对时光的追求，相信，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也可以重新创造未来。
我们沿着淠河向东行走
一些风已经提前抵达
沿途的蜻蜓都拥有一双
透明的翅膀
一只白鹭越过树梢时
我知道，那么多秋天的果实
正等待秋风的认领
——陈果儿的诗《岁月替我轻描淡写》
诗歌定格在晚秋季节，是成熟收割的季节，其触动人心的细节，也大都有其意指，蜻蜓透明的翅膀，白鹭越过树梢，秋天的果实，等待认领，其意指也很明确，表达秋天的收获。一曲《梅花泪》，把我们带进一个新的时节，将蓝色的天空推的更远。从秋天到冬天，这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诗人没有说，只能留给我们去想，也是诗歌的神秘吧，我放不下的人和事，岁月都已替我轻描淡写，可见诗人内心里面对时间的遗憾，对一年的时光的怀念。和第一段相比，那么多秋天的果实，正等待秋风的认领，自己却是残缺的诗句伏在纸上，虚掩着自己的光，时光溜走，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记住的东西。诗人是想表达心灵中的一些东西，体会生命及自然的本常。时光流逝，难以复返，给我们留下强烈的感受力。我们是自然的一部分，而自然界也必定是产生我们的这种自然界，在它面前，我们应该学会倾听，学会安然，纯真地面对，体会生命的本常。这也是我们对大自然和人生的态度，并以此为基础，来形成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哲学。
人是受爱与感情支配的，支配如莎士比亚的“希望在任何时间地点，都是支撑生命的安定力量。”不管我们多么孤独，痛苦，遭遇不幸，只要灵魂有一种内在的倾向，想着将会实现的东西，就会微笑浮现嘴角，心潮总在澎湃。我们读诗歌《月牙祭》，正是诗人受感情和爱的支配，内心的倾诉。
这是我最后一次想你
在这首诗后
在星星般掉落的万家灯火中
有一盏，不再守在天宇
——陈果儿的诗《月牙祭》
这是诗人对失去的爱的一种倾诉。我们知道失去的东西总有美好的回忆在脑海里萦绕，轻易是不会一下子忘记的。人总是不甘心无所作为的，而人应该怎么样去爱才有意义，诗歌用细节为我们呈现爱的真谛。“我们并不知道，一列夜行的火车/还有多少等待它的路程/没有一个站台只卸载孤独”在爱的路上，爱的双方都应该承担必要的孤独和寂寞，如果一方承受不了孤独，那么就必须有另一方为你承担，“提前下车的人，有时/只能算是我孤独的一部分”，一切希望美好的人，依然在思考如何去爱，诗人用旧词、残月，抒发自己的情感，也算是做一了断，彻底决裂，一个“祭”字，看出诗人的痛心和决心。生活在世上的人，所做的一切目的，都是我们自己——人，是人与社会、自然的关系问题，我们写诗，就是一种对人生生活价值的理解途径。这理解，一个是在生活中寻求，表现一种自我存在；另一个是在人之外寻找那些永恒不变的东西，表现一种现象和规律，并以此寻求生活的认识和理解，体现人的生活的价值和意义。
作为人生最高境界的天地境界，与审美境界是相通的。一个人在审美境界中获得的“顶峰体验”便是一种主客观交融的生命体验。此时，审美主体从拘囿自己的现实环境，从“烦恼人生”中解脱出来，与审美对象契合在一起，进入一种物我两忘，自我与世界交融的状态。精神上获得一种解脱，获得一种空前的自由感。我们读诗歌《七月书》，在精神上就获得了一种解脱，获得了一种空前的自由感。
七月，这被汗水擦亮的
每一个日子
阳光都是那么充足
它照耀汗水的卑微
我们忙于生存
遗忘那些被岁月辜负的人
——陈果儿的诗《七月书》
诗人在七月这样一个特殊的岁月里，感受到不同的对象，不同的人生，拘囿自己的现实环境，从“烦恼人生”中解脱出来，遗忘那些被岁月辜负的人，另一半在水里学会隐身，又宣泄出一池莲花。针对这些不同的人生，诗人是怎么做的，我挑一个最阳光的日子/让我和我的影子相遇/然后，以爱的名义/以身相许。挑一个最阳光的日子，是基于人与宇宙，人与自然交汇中最深层次的领悟，强调对现实的超越，强调内心的无限自由，对外在的自由的超越，强调在深广、更终极意义上对生活的认识，从而高扬生命不息的人生境界。偶尔也晒一晒，在月光下对你铺天盖地的思念，可见诗人思想上的升华，和境界上的提高。
读陈果儿的诗，对认识人类自己，认识到人类在现实世界中受到的种种限制，生命的有限和残缺使得人类本能地幻想自由的生存状态，寻求从现实的羁绊中超脱出来。而诗歌作为人类生命活动的象征形式，是力图克服人生局限，提升自己人生境界的一种精神突围。《岁月替我轻描淡写》，人类的渺小，和大自然和谐相处；《月牙祭》，爱情一样是不完整的残缺；《七月书》，选择自己做一个什么样的人。陈果儿那种对时间的永恒和人生的有限的深沉喟叹，那种超然旷达，淡泊宁静的人生态度，在诗歌里暴露无遗，也成为自己在诗歌道路上，诗学的永恒追求目标。
2022年9月21日
陈果儿的诗
《岁月替我轻描淡写》
我们沿着淠河向东行走
一些风已经提前抵达
沿途的蜻蜓都拥有一双
透明的翅膀
一只白鹭越过树梢时
我知道，那么多秋天的果实
正等待秋风的认领
一曲《梅花泪》
顺着清亮的淠河水缓缓地
将蓝色的天空推的更远
而那些，我放不下的人和事
岁月都已替我轻描淡写，就像
残缺的诗句伏在纸上
虚掩着自己的光
《月牙祭》
这是我最后一次想你
在这首诗后
在星星般掉落的万家灯火中
有一盏，不再守在天宇
十二月，水冷草枯的季节
我们并不知道，一列夜行的火车
还有多少等待它的路程
没有一个站台只卸载孤独
提前下车的人，有时
只能算是我孤独的一部分
这是我最后一次想你
今夜霜浓，嶙峋的夜色中
谁用一阙旧词
将一弯残月，别上我的发髻
《七月书》
七月，这被汗水擦亮的
每一个日子
阳光都是那么充足
它照耀汗水的卑微
我们忙于生存
遗忘那些被岁月辜负的人
当天边的白云在池塘里游荡
当池塘里的鱼推来泛起的涟漪
季节在浓墨重彩的绿里
又宣泄出一池莲花，那时
云正在涌来，仿佛与之交会的人
还有一半在路上
另一半在水里学会隐身
我挑一个最阳光的日子
让我和我的影子相遇
然后，以爱的名义
以身相许
偶尔也晒一晒，在月光下
对你铺天盖地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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