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以下为“魔梨杯”第二届中文同题诗大赛第三十三周《母亲往事》进入终评的62件作品；
二、请同题诗赛终评团第一组评委投票，每人投3-6票；
三、投票时间：8月23日12点—8月24日24点。
四、参赛作者如有疑问，可向参赛的频道反映，请勿在此跟帖。


1.母亲往事

儿子出门后，院门就没关过
你一直坐在堂前，背后有供桌和菩萨
芬芳的苹果上插着供香，青烟袅袅
雨越下越大，最后
如支支的青香，插满整个院子
这世上，母亲就是佛
是手上拿着把大铁锁的佛
她双眉紧锁
在等儿子回来，把锁打开


2.母亲往事

母亲最后一抹，把灶台收拾利索
嘴角上挑，太阳穴涌出白云朵朵

母亲曾经捋来树叶填充饥饿       
艰辛的露珠在大地上平铺直叙

母亲看着，吃腻了鸡腿的孙子
说我小时候的肚子从没有站起来过

母亲掏出她珍藏的叹息
天空也不是原来的颜色

母亲从来都是把粮食当成命根
剩菜剩饭，母亲不舍的倒掉

我儿子眨巴的眼睛里蹦出星星
他的天空似乎闪烁着思索

其余的委屈，母亲从来不说
母亲老说，粮食不是流汗就能换来


3.母亲往事

我怀念母亲，但我不愿提起那些往事
我替母亲活着
把她咽下的苦
再慢慢咀嚼

我看见的光
远不如她的影子，那么疲惫
她流的汗比别人多出好几倍
汗是虚汗
什么样的大风也无法吹干

我也看见乌鸦一次次赖在家门囗
用母亲的眼泪清洗羽毛
其实，乌鸦的羽毛
仅有雨打的痕迹


4.母亲往事

那一年父亲走了
夏天炎热脸上流下热汗
在白沙的蚊帐中
你给我们打煽子
摇动着有力粗壮手臂
一下子一下子
给我们送去了凉风
那天你强忍着泪水
在晶莹的眼眶里
我在旁边安然的熟睡
只是你显得更加沧桑
年轻脸上多了皱纹
那天我听见你缀泣的声音
岁月像河水一样匆匆流失
母亲的往事又涌上了心头


5.母亲往事

一根金黄锃亮的斑竹手杖
留下了母亲的身影
从青葱年华一路走来
瘦弱的腰身在风雨中时有摇晃
弯曲中弹簧一样自我拉直挺立的腰身
窄窄的肩头上安放一个温馨的家
翅膀硬了的儿女一个个鸟儿一样飞走
一头银霜的母亲不得不
以摇晃的身子扛起冷寂的空巢

母亲的一生
像那只立放在木柜里的竹篮
装过辛酸苦涩风雨雷电
盛过玫瑰色满满的爱
以及日子里的日月星辰
也有生活里偶尔拾取的小甜蜜小幸福
母亲走了。带着竹篮里的人生
只剩下空空的竹篮张着无牙的嘴
无声地诉说母亲一生的辛酸过往


6.母亲往事

像历史一样，深深烙在
母亲胸口的，一定是她
当知青时的往事。母亲常讲：
那时她像一只勤奋的燕子
从懵懂而青涩的城市屋檐下
飞往农村广阔而炽热的天空
那时，她用尖尖的喙
拾过麦粒，捡过稻穗
啄过青菜和清凉的河水
那是一条流往家的河
有时母亲会在梦里
乘着月船，回一趟家……


7.母亲往事

即使年轻，母亲还是弯不过一张弓
她还是带一张小木凳
坐在木凳上扯稻秧比站着弯腰舒服得多

这个季节，蛙鸣是最霸气的
不过母亲不喜欢蛙鸣
她最喜欢雨，你看
她不是一直坐在雨中吗
她头戴斗笠，身披化肥袋子做的雨衣
她的手臂，像瘦瘦的鱼竿
在垂钓生活，甚至生命

这个望天落雨的地方
雨才是最贴心的
坐在秧田里，母亲又淋了一夜的雨


8.母亲往事

如果有幸福，谁会认一堆石头做母亲
当然，方向是有的
沿着山路，弯了又弯，跋涉再跋涉
绕过丛丛榛树，攀上片片青松林
再来到一片苦荞地
苦荞地的深弯里，即是母亲斑驳森暗的家

燃香磕头的时候
连山雀都不说话，小虫不飞，树叶不摇
静听悲伤
泥土味和松木味朝着鼻子里钻
香纸味也是
就是没有母亲味
哪怕跪得再久，也没顺着膝盖长上来

坟头一些垂挂着的倒刺藤
温情地结着粒粒干瘪小花
丝丝缕缕如母亲的发辫
隔着泪幕，我摩挲了很久

虽然那些倒刺没戳我手
可如今还一直挂在心上
如同生离死别之锥
朝我有意无意地戳


9.母亲往事

穷尽人间所有的词，都不及
母亲，溢出唇间的甜蜜

九月亲近，寄居大地的思念
从未删减
秋风如血，流过草木的经络

坟头站满花草，蜜蜂辛劳
与梦里日头炙烤的情景重合
不远处，一只羔羊正在跪下
吸吮妈妈的乳汁

风吹草动，世间的坟地一片
温馨
阳光明媚，我吻黄土
干净的灵魂二合为一


10.母亲往事

沉淀于胸的。何止寄相思
一张张邮票合不拢尺寸
棱角分明。悲恸或契阔
踽踽独行。又止于星子来临
一湾海峡静幽，与大陆共明月
你中有我，我中胜你。入定杨柳依依的微风拂面

摇晃中心的小舟，盈盈一水间
二十四节气的薄雾浓云
在夕阳、在午夜，在一张张似谜非谜般亲人的泪水里
溜走又聚拢。海水味的咸吹不去岁月弹指、地老天荒
把你拥入史诗的动作一触即发。一座山，与另一座山的掌纹——明丽清晰


11.母亲往事

年轻的母亲
有着两条的辫子
在她的故事里
挑担拉车
怀揣一个温热的窝头
那是给兄弟的口粮

中年的母亲
齐耳的短发
拉扯着四个孩子
做衣纳鞋
把力气交给大地
换来一家人的温饱

母亲
就像一棵大树
将儿女团结在身旁


12.母亲往事

分娩让母亲一词伟大起来
经过痛苦的洗礼，太阳的光环
顶在一位勤劳朴实女人的头上
有着亲切的称谓叫妈妈
从那时起，我就成了她手心里的宝贝
没有一顿饭是吃在我之前
几乎每一句话都和我有关联

从溪畔的竹笋长成竹子时
母亲就把那根竹竿儿挂在了屋檐下
她说那也是自己的孩子
穿着我们的衣物和盖着家里的被褥
用细竹杈做成竹鞭，磨得发亮的竹鞭
成了牛儿、鸭鹅还有狗的指挥棒
比起和我一起的时间，更长

母亲有时候会自语，尤其我任性地辍学
成了她心中远超怀胎分娩切肤般疼痛
能感觉到母亲故意的惩罚自己
我递给她竹鞭，她猛烈地敲在桌上
那个时候我知道有一种母爱叫震慑
此后，母亲将檐下竹竿锯成两段
取一节，让镇上篾匠挖做成一个节节高
挂在我的脖子上，语气柔和地说
去吧，去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13.母亲往事

沾取风雨
写给母亲一封家书
母亲的叮咛在风里吹
母亲的呼唤在雨里洒
一些清澈见底的话，响成风景
我在母亲坚硬的脊梁下
颠来簸去
捡拾幼稚的快乐

片片绿叶微晃
日子溅起欲望
母亲的手指点太阳
调适温度和湿度
一朵鲜花酣畅地成长
在月下做梦
挥去虚无，留下缥渺
留下风吹不走的光明
留下爱的意味

母亲是月亮桥
把我送到浩瀚的彼岸
由我走向远方
一次次阳光下的冥想
散发芬芳
一次次沧桑里的燃烧
汇聚荣耀
我延绵不止的人生
多像母亲编织的锦缎
在浑浊的世间流淌

目光眺望尽头
母亲的眷恋
是那夕阳退走的红与黄


14.母亲往事

苦楝树下的那口古井
乡村的一部简史
每一块石板
都是双脚复印的章节
母亲的扁担
一头挑着太阳
一头挑着月亮
微漾水桶里的日子
打湿了一段小路的沉寂
绿绒绒的苔藓
母亲没有发芽的希冀

灶膛的故事
母亲给予家的经典回忆
噼里啪啦的火苗
是母亲用传统的火钳
拨燃我们一大家子的生活
无法燃尽的柴禾
就像兑现不了的愿望
变作青烟
缭绕成永远的乡愁

蜿蜒的山道
直通母亲坟茔的电话线
落下的夕阳
投下的一个硬币
山垭口呼呼的风声
是否接通了电话
诉说着母亲往事


15.母亲往事

明白十年的海默症是不够的
窗外的白果树有点黄了
小时候摘下的白果
娘会一粒一粒去皮、洗白
炖上一锅鲜美的鸡汤
记住娘的味道也是不够的
落叶放下塌陷的天空
轮椅上的手语对白了一场雪


16.母亲往事

矮小的母亲追着我，有点气急败坏
长竹竿一甩一甩
终于她停下来
“看你敢偷花生，今晚再揍你”
我在外面躲了一宿

打谷场上，一群人在喊
“打倒地主……”
母亲抬了抬头
月亮沉重得，像一艘船
想把所有的黑暗运走
风过，松林沙沙作响
在别人众多指正中
母亲成了罪孽深重的人
为此我很自卑，恐慌
而有意无意疏远她

但母亲不管这些
灯下的母亲把另一盏灯悬挂路途
微光中，照见一个女子的侧影
她在翻书，一页一页把日子翻过去
看完就把书藏起来
我好奇地偷看母亲的书
看完一本又一本
那是另一片天空的诱惑

我对书籍的痴迷
让母亲察觉到了
母亲不再把书藏起来
善于针线的母亲，用了很长时间
为我缝制一双翅膀
翅膀上有蓝天有屋前的白鸽
咕咕的叫声从我的身体飞出来


17.母亲往事

天井漏下方寸之地，黑粗陶接住一些雨水
都不过是盈盈一丝荡漾

怎及蓝头巾下一双单眼皮
月色。尘土。砍不完的猪菜

用粉色乳头止住幼儿哭声
安静下来了……
小院子里

蛛蛛又再垂下吊网
那怕很快就被一阵风吹去


18.母亲往事

小时候看母亲和奶奶吵架
爷爷把一张毯子割成了四块
母亲得了一小块
屋里才安静下来
第二天
母亲出工了
奶奶到我家米缸装米
奶奶看到我进来
捧着米袋跑了
第二天
我家的米缸安装上了锁
三十年后
母亲带着钱进城帮弟弟带女儿
我侄女上初中那个暑假
弟媳把母亲的衣服被子扔出门
母亲回到乡下的屋里
心静不下来
二十五年前
妹妹被父母扫地出门
十年前
我被父母扔出门
因为
我得了精神分裂症
一场病
我横空出世


19.母亲往事

岁月偷走了多少美好的事物
暮然回首，时间将一根骨刺种在
母亲的膝关节处
仿佛一段揪心的往事，再也无法拔除

母亲捂着疼，蹒跚在夕阳下
面对尚未完成的生活
我总是担忧：那些顽疾仍在肆虐

我默默地祈祷
像母亲艰难地跪在菩萨面前
为我们祈求保佑一样
我希望，母亲往事里不再有新伤


20.母亲往事

母亲的翻盖式衣柜距离她的床头一尺见宽
有四只脚
柜面柜身长满疤痕
我曾多次想要把它换成平开式
“这么旧的柜子只适合当柴火。”

我为儿子筹办婚宴的时候，
母亲打开柜子
指导我从其中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三十圆“袁大头”

母亲终于愿意说起柜子的往事——
它是她的嫁妆，外公亲手做的
日本逃兵翻过它
山里的土匪砸过它
造反派差点拆了它


21.母亲往事

没有美颜，没有滤镜
母亲每天对着镜子
梳理及腰的长发，编织着
永远的十八岁

两条马尾辫，像守在老屋门前两棵
年年结果的梨树
在小河的堤坝上飞奔

带刺的野草莓，红彤彤
映衬母亲的脸颊
河水仿佛随时会沸腾
直到母亲成了
世上最美的新娘


22.母亲往事

院落里少有的花栽，是母亲种植的
一丛牵牛花喇叭朝天
微微的香气与柴烟卷在一起
还是遏制不住一阵阵咳嗽声

另外一株万年青长在窗前
当枝头染上白雪，尚有绿叶可见
母亲说过，夏有花冬有绿
每年都是好光景

其实，熟悉的人们都知道
我的母亲最喜欢看到花儿盛开
无论季节，也无论颜色
像极了她的名字叫爱花

爱花的人，总共没有养过几盆花
却把一家人打扮漂漂亮亮的
直到她困了累了，牵牛花与万年青之间
也仅是一行碑文默然无语


23.母亲往事

她从来就没有衰老过，她一直大嗓门
她在父亲面前总是没完没了地抱怨
可她在外面多要强啊
丈夫是最有才华的
儿子是最聪明的，女儿是文化最高的
她说她的一生多知足啊
但等回到家，瞬间就是另一种样子
丈夫总是粗心大意，儿子总是大手大脚
女儿总是又懒又馋
她不能衰老，不能生病，不能
没有她，一大家子一天都过不下去
——
可是母亲，一晃我们已熬过了三年


24.母亲往事

她站在红杉林中
长长的黑发覆盖全身
这是我哭喊后，第一次看见她
远去的背影.....

我还没学会骑马，睁眼时倒悬的
轻—-
将我温柔地、在她的双股与毛发间
摆正

我们回家
裹围我的针织帷幔、连同那细长的飘带
一个身体缓缓地穿上它。另有东西
有些贫血

起初的路，杉树叶缝羊齿般清晰
蓝星花散落、呈月白色
十八芳华后地微微下垂
与鲜甜的汁液的涌起
小小迷乱：翘在末梢！雉羽下万匹奔腾的小马

母亲从红杉林转过身来
雨矢！似曾相识的闪光
而我如何---将头顶的黑色之瀑
不再沉痛地缝合
像赞比西河一样倒下、跨过海洋般
胎儿的饥饿？


25.母亲往事

竹篙撑动河岸，采菱人
她的指尖划过菱叶。蝉鸣
在荡起涟漪中
独自凋零着。那时候
时光清浅，浅得放不下一枚夕阳

河边光影交错
母亲在洗衣，瘦小的轮廓，时而清晰
时而模糊。只听见
棒槌声，一声接一声，丈量着日子

闪电也倍感亲切，风在对岸
模拟着母亲喊我回家的声音
一场大雨
簌簌而下，从那时，一直下到现在　


26.母亲往事

我的父亲是典型的慈父
母亲稍稍严厉了点
但母亲绝不是书中的严母
她是生活中的慈母兼着“严父”

母亲从不信奉出孝子的棍棒
也从不在外人面前，摆脸色骂孩子
谁在学校犯错回家
谁就会被母亲默默地幽望一下
小时候，我们看见那忽然而至的严厉
便吓住了，便知错
便，有错就改

因为战乱，因为贫穷
母亲大字不识一斗，几乎是文盲
在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
母亲却奔走呼号，为她的两个孩子
争取读高中的权利
从大山深处走出的母亲知道
杂草年年抛荒，树木十年才成

1976年，所有招飞的体能测试，都和大哥握手言和
因为色弱，大哥最终与空军飞行员擦肩而过
母亲遗憾的心情，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平复

1979年，遥远的黑土地在召唤
母亲毫不犹豫地给二哥报名参军
还记得，大年三十晚上
母亲一遍遍抚摸着“光荣人家”的匾牌
她认得“光荣”两字

还记得那年春节
江南春暖花已开，东北地冻风正起
光荣与梦想，母亲心中的欢喜
都写在了脸上


27.母亲往事

当我们谈到父亲的时候
母亲便会放慢手中忙着的家务
她从不会打断我们  只是偶尔
会补充某个细节。小小的
早就被我们忽略的碎片
被母亲重新擦亮  仿佛父亲
就在我们眼前  从没有离开过。
二十多年了  母亲很少主动提及他
好像这只是她自己的秘密
与我们无关  既然我们谈到了
她就帮助我们矫正一下。她担心
我们语速太快  一个人重新活过来
这得需要长时间进行酝酿
她也担心我们说的太慢了  害怕
一慢下来就没完没了  她想要的人
总是走不到话题中心。所以
隔三差五  我们都要回忆一下父亲
有时也会埋怨几句  比如他太过严厉
比如他与我们交流太少。
母亲在一旁听着  很少言语
其实我们知道  她有很多话要说
她想夸他几句  也想骂他几句
就像那些年  她给他烫酒
喝少了她又接着倒  喝醉了
她就任凭他呼呼睡去
好像从来就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28.母亲往事

当旭日有了旭日的样子
母亲端着半瓢碎米走进小院

鸡来了，鸭来了
麻雀来了，北瓜大的小猪
屁颠屁颠地也来了

晨曦随着母亲手中的碎米
落满小院

麻雀骑上猪的脖子
猪嘴拱着鸭屁股，为了几粒碎米
胆子一个比一个大

母亲来到石磨旁
它们就鸡飞猪跳地打到石磨上

垂手一旁的父亲，和这盘
把贫穷碾得粉碎的石磨
都不在它们眼中


29.母亲的往事

沧桑已轮回过了多半个世纪
看那  朝曦、晚霞
十里桃花
都已榭幕  调落……

杂草葳蕤，弹指间
像母亲双鬓的银丝
呼啸着记忆中的韶华
抖擞的手，再也
拾不回岁月的馈赠

也许  你我
没有更多时间，去看
时光洒落在你额头的残缺

然而  被岁月和辛劳
夺走的憔悴
依然是我   人生的
依靠和灵魂的拐杖
生命蓬勃的力量


30.母亲往事

母亲的青丝里系着儿女
无论走多远
总能感受到欣慰与温暖
母亲如心底里的一轮明月
照亮着儿女的天空
母亲是个心怀善念的人
懂得感恩
在岁月的浮沉里
处处让着别人

母亲的爱是刻骨铭心
在儿女的依恋里
一件件往事则是为母则钢
母亲是一种岁月
一道道鱼尾纹、一缕白发、额头的皱纹中
那是柔弱的肩头
挑起的重任
在母亲怜爱、关怀、牵挂的目光里
注视着儿女的沧桑

母亲的往事里
始终是儿女的牵挂
母亲担负着最多痛苦、背着最多压力、咽下最多泪水
始终以爱、温情、慈悲、善良、微笑
面对人生的酸甜苦辣
母亲是一篇总也读不完的美好故事
行走在天地之间
支撑着儿女精神世界的苦乐悲欢与坚实信念
母亲更是心灵深处的港湾

母爱如春日里的一抹暖阳，拂照心田
母爱如夏日里的一抹清凉，润泽心扉
那点点滴滴、风尘仆仆、有血有泪的岁月里
母亲到哪里，哪里就是家


31.母亲往事

你还没有认真地年轻过
就嫁人了。住地坑院，吃黑面馒头
骑邻居家的单杠自行车去赶集

他是你的第一个孩子
你习惯性地喊老大
于是满村子的人都跟着喊

你一年又一年插蔬菜秧苗
收小麦，犁地种玉米，除草，种黄豆
烟叶年年烤不出金子般的色泽
而你的面容一年比一年蜡黄

你禁不住老大的追问，说
坐月子时有一次怕他着凉，取下头巾
给他包裹上，受了风寒，常年感冒缠身

雨打在十月的葡萄藤上
老大说你咋那么傻啊
你没有作答，起身摇晃进厨房
为傻孩子做他最爱吃的水饺


32.母亲往事

我三岁时母亲去世了
母亲的容颜和模样
在我幼小的心灵中
没有任何记忆
可对母亲的怀念
一直深深藏在心底

要说亲历的母亲往事
是我心痛的奢望
只听大人们说我母亲
勤劳善良和蔼孝敬
邻里关系很好
送殡的那天庄上人都哭了

儿时最怕玩伴问
你妈妈做了啥好吃的
大学时最忌同学说
你母亲给你回信了没
母爱对我像天边的云
似虚渺的海市蜃楼

小学时曾因一同学
叫我没娘娃与其干过架
但背后却是泪流满面
从那后我总是祝福
天下所有母亲健康长寿
愿儿女们孝敬伟大的母亲


33.母亲往事

母亲去院子的东南角
倒掉黑糊糊盆里剩余的汤水

返回时，大雪已漫天
雪花很快落满盆底
那是她嫁到曹家村的第一场大雪

那是她呆在雪里时间最长的一次
几分钟白了地，白了茅屋和母亲

那场雪的侵蚀之力如此微小压力如此微小
五十六年后母亲才拥有一颗皓首和再也扳不直的腰椎


34.母亲往事

母亲年轻时
嚼过草根，咽过糟糠
母亲，一辈子粗茶淡饭
食五谷杂粮

母亲走时，未留下只言片语
母亲走后，老屋里长满了
“陈谷子烂芝麻”的
往事


35.母亲往事

1979年秋，建设兵团农二师
36团团部的一纸公文
母亲放下农具
拿起教鞭、粉笔和钢笔
当了二连小学我们三年一班班主任
我开始称呼她老师

1977年，冬
母亲垦荒戈壁的余暇
把邻家子送入象牙塔
改变了一个兵团青年的命运
却没想自己去踏上人生快车
也许，是牵挂我们姊妹四个
也许是地主成分这座山
太过沉重

小时侯，常听母亲说，当年
地主子女是不允许上初中的
而她，能上初中是校长执意地保送
高中，也是保送的
在当时
整个密县独一份


36.母亲往事

抽水。挖出池塘里的淤泥
给田地增肥
用的是最原始的工具——水车

母亲脚踩水车，在好听的咯吱声中
水向上传送

水车坏了，改用木桶
母亲和同伴一人一手攥住一根绳子
不停挥舞双臂，动作潇洒，弯腰直腰间
池塘干了

我在塘底捉到鲫鱼，摸到蚌、田螺
有些田螺是母亲的汗珠，有些是星星


37.母亲往事

有些美，是在不经意间拽住我的
比如此刻，从墙缝钻出的
一蓬野草
用它长着密密麻麻虫洞的叶子
在夏风中荡漾
——这使我想起多年前，母亲脑瘤术前那夜
她和几个病友盯着彼此
人生第一次被剃光的脑袋
突然间笑得前俯后仰，像极了几片
带着虫洞和疼痛一起荡漾的叶子
我怔在那里
只记得月光和风，源源不断
穿过那些虫洞
海浪一样，扑向我


38.母亲往事

身材瘦小的母亲
背柴时被柴捆拎着走
挑担时被扁担架着走
锄草时被锄头牵着走
父亲在世时被父亲的话撵着走
……
一辈子都在被动生活
唯有对日子母亲一直是追着跑
因为她母亲说过
——好日子都在前头


39.母亲的往事

燃油将尽，灯火飘忽
一双千层底缀满岁月的皱褶

菜园凋敝，荆棘疯长
一把镰刀在锈蚀里长吁短叹

未来倒悬，依稀看见父亲的影子
他带走了母亲的整个世界

往事是晚年揉不开的白内障
她频频从絮叨中找回
倔强、傲娇、柔性之光

往事是黄昏炸响的烟花筒子
那些漫天飞舞的碎屑
或灰或白。随意抓取一片
就足够温暖她的余生


40.母亲往事

母亲和祖国同年诞生
这是巧合还是偶遇
但我更相信母亲是幸运的

母亲是个响叮当的文盲
她把读书的机会让给弟弟们
她一直以为文盲有一种耀眼的荣光

母亲见证了别样的跌宕的时代
农业学大寨、大跃进
文革批斗、改革开放

母亲年轻时因温饱问题偷偷哭过
中年时为儿女的学杂费伤神无数
老年时因一亩三分地多长稻谷高兴三天三夜


41.母亲的往事

一
晕车，使母亲不能出远门
部队参军的二哥，在厦门市买了
新楼房，想接父母去看看
欢心的母亲，刚上车就呕吐
千里之外，路途之遥
母亲放弃了，走岀大山
最幸福的理由

二
善良，是的，村里有人说母亲傻
其实，母亲的心，是热豆腐
洁白，软弱，佛性如菩萨
很少去左邻右舍窜门
她说少诺是非
可母亲心热，那些年月
经常有逃荒的人乞讨
母亲情愿我们吃不饱
也要抓一把米，送给更困难的人

三
去年建党百周年
母亲荣获入党五十周年的
荣誉纪念章
母亲戴着沉甸甸金质的荣耀
走完人生最后的日子
今年初桃花盛开的三月
母亲的花魂落入泥土
永别了，我们亲爱的母亲
纪念章，是母亲唯一的遗物


42.母亲的往事

母亲的泪花
曾打湿了九年的雨季
她在房前屋后种下多少忍耐
才换来太阳的微笑和婴儿的啼哭声
母亲说过
那天起
才是自己的新生


43.母亲往事

一年前的一个夜晚。一整夜
我望着那盘红烧鱼，也望着窗外的星星
从小鸟归巢，望到它们一个个醒来
刚有的睏意被鸟鸣啄得无影无踪
星星被晨曦收走

鱼的香味儿充斥着每个角落
搀和着满屋子的忧虑
这个夜晚怎么一点儿水份都没有
空气中回响着一声声的痛
从头顶一遍一遍的传来

她平时喜欢在阳台打坐，等待夜幕降临
望向繁星满天，似乎欲摘下一颗
把无用的我托付给它。而这晚
她要去医院挽回凋零的时间，走之前
依然坚持着烹好我最爱吃的红烧鱼

然而，我没有丝毫的力气拿起筷子
强压住内心的担忧，告诉她
星星不会把时光带走
一枝枝康乃馨会簇拥在周围
一束束百合花也会来伴随左右

我祈祷，下一个夜
她和我体内的火都会拔高一尺
一切如初
她也说过，人病了，明天就会好
这是她人生的境界   


44.母亲往事

（一）
纳鞋

一口针纤细、坚韧
和母亲很像
各色的线缠来绕去
仿佛母亲百结的愁肠
我们远行的每一步
在深夜灯盏下
被一一登记在册

（二）
炊烟

铁锅常常被冷落
但那缕温馨总会升起
南瓜薯藤蒿叶
母亲常用无米之炊
把烟火撒满村子
让我们和阿猫阿狗一起
满地抢食

（三）
清白

母亲是个爱干净、拾掇的人
皱巴巴的日子
她也理得平整顺溜
一年上头总见她
屋里屋外不停地洗濯
做个清白人
成了我们的家训


45母亲往事
——住院记录（一）

1

有一条河
漫过急诊室
摇晃的灯光
有一条针管漫过
母亲的血管
头孢克肟与葡萄糖
交汇的西医神曲
让中药型的母亲
呕吐不止

值班医生来了
须再做一次心电图
再打一瓶护心的
先去缴费吧
母亲说，不打了
再打，就回不去了

2

没有床位
没有。我们从
一医院
二医院
三医院
六医院
一路看过来
均没有
空出来的病床
医生说：等吧

等吧
结石在母亲的尿管里
也这么说
它也是这么慢慢等大的

等吧
望着排队的病人
和排队的结石
汗流浃背的医生
挥汗如雨的医院
等着，一单单生意

3

从尿结石到血栓
我母亲只用了一步
整天卧床打针
起床小便时
医院的床比家里的
高且硬
她只能踮着脚下地
没站稳，一声痛
小腿就红肿了一块
轮椅推去做B超
多个栓点形成

尿结石招来了血栓
手术，被中止
在一个呻吟的黎明

4

这个小郑太好了
一天24小时
像钟一样
守在左右
比女儿还会疼人

母亲一再唠叨
出院后，要把陪护小郑
带回家做女儿

小郑抿嘴一笑
轻轻地说，她也
有一个老母亲
78岁，患脑梗
孤居乡下

5

我感觉自己也是一块结石
搀扶着八旬老母
彳亍于医院狭窄而拥堵的尿道里
医院也病着，且查不出病因
也还没有治愈的药
但病人，等不起，听由它
以多病之体，来医治这多病之夏

6

三次B超
三次心电图
加一次24小时
动态心电图
两次CT
三次验血
四次验小便
这些给人看病的机器
也都在练习人的微笑

从急诊到门诊
从医技楼到住院楼
从全科到泌尿外科
八天七晚
手术未成
却惹上了一个血栓

总算出院了
母亲说
就好像做了一场大手术

7

这一病，不死不活的
把一家人都拖累成这样
不如死了干净

说什么呢，母亲
从小，就听你对我们说
不许哭，要坚强
今天，我也要
对你这么说

我听见
你的
一阵阵呻吟
稀释着恶梦

你的目光
是我
重回童年的
唯一路线

8

那是无病的岸
葳蕤着的尔雅

我醒时
母亲和太阳正缓缓走来



46.母亲往事

天还没亮
母亲背着沉重的
货物去赶墟
山路崎岖
黑暗中
没人知道母亲
咬着牙
用力的样子
快到山腰
太阳缓缓升起
远远望去
母亲弯曲的身影
仿佛正背着
太阳一步
一步
艰难地往山上走
每走一步
人间就亮一点


47.母亲往事

喜欢搬把小木椅坐在穿堂风过的地方
闭上眼睛打盹

说没睡吧，耷拉着脑袋
甚至还有鼾声雀起
说睡了吧，手中蒲扇时不时摇几下
就是小猫路过，也会睁眼瞧一瞧

我担心她会倒下去摔伤哪里
她总笑呵呵地回应没事很早就习惯了
如果哪天真的倒下去，也就表明
阳寿耗尽了

我无奈笑笑。侧头看见神龛上母亲供奉的
木菩萨，一副超然物我的模样


48.母亲往事

那时，在一个叫塘子边的小山村
守一个学校，三间松木屋，二十几个顽童
房前是菜地，粪桶、蓑衣和斗笠在墙根列队
屋后的大山藏满班鸠、雉鸡、野兔
蛇和蘑菇像夏天穿了花衣服的云朵

那时，你用青春的麻花辫做教鞭
放牧一群山娃。一头蘸着泥水
一头写着方块字

你一口一口地喂养一棵棵山里红
也随夕阳背回麦穗，点燃炊烟
敲一口大铁钟，用牧歌和东方红做曲
剪辑一个土家族村庄的多声部合唱

那时我们没有压岁钱，没有春晚
你用哒哒的缝纫机为我们守岁
用花花绿绿的新衣服
做新年礼花

你也学山里妈妈的样子
在端午给我们拴五色线，挂香囊
在我们远行时，赶织一件
红肚兜


49.母亲往事

母亲笑了，皱纹惊动了回忆
朝露和暮色，一路攀延

青筋像藤蔓，紧紧裹住母亲的指节
灵巧的十指，曾托起十二盘菜，托起生活中的十二时辰
一桌一桌的轮回

母亲，曾是扎马尾的少女


50.母亲往事

时光倒流
母亲从相框走出时
还绾着年轻时的发髻
她习惯五点起床
将一天的饭蒸熟
炊烟未散
又出去干活
傍晚，再背一箩夕阳回家

平日没事
她就做针线活
纺线，织布，缝衣裳
把苦涩的日子
织成酸酸甜甜的味道
把妖娆的凤凰花
绣在傣家女
黑底粉腰的筒裙上


51.母亲往事

打量着数十里开外黑压压的山脊
母亲从庄稼地往家赶
她知道每一脚步
对将出售，摊晒在屋顶的稻谷意味着什么

太阳从后山跳出来，母亲又
开始摊晒谷粒，沾满汗滴的额头
四处漏风的身体，岁月在上面磨刀

返校日，母亲把卖谷的生活费
还有
装有大米，花椒，故土的小红袋
用针线密密缝起
放到我最贴身的衣袋里
手指，颤抖着
反复捋我衣袋里的小红袋
像摸着避邪的护身符
又拉了拉我的双手
仿佛在告白人间
她愿用骨子里的血液
为她这个女儿
盖上一记平安章


52.母亲往事

一生都在引燃松明子，一生
都在烟熏火燎的土屋煮沸晨曦
点燃暮归的夕阳。重样的粗茶淡饭
喂胖消瘦的日子，将斑驳的流年
一天天打磨圆润

炉膛记得住火焰的温度
柴米油盐烙印母亲忙碌的身影
那口黑乎乎的大铁锅
牢牢掌控全家人的口味

当炊烟拉长为迟迟没有归期的乡愁
母亲稀疏的白发，灶台散发的余温
清贫的土屋中闪烁的光芒
多年来，都能照亮漫长的夜路


53.母亲往事

那时她年轻，也很拼
披着晨曦去赶班
却无暇赏日出
踩着自己的影子晚归
却无心观月

工作的那一头
是她人生的意义所在
家的这一头
是她丢不下的牵挂
顾不过来，怎么办

母亲炼就侠骨丹心
斗天斗地斗风雨
美丽的韵姿
渐渐丢失在光阴里
任熬煮的岁月让她染尽沧桑


54.母亲的往事

玻璃碎片和金质的指针
指向漫游者。每一块来到宋词里的铁
都带着战马和悬崖。石头上
一朵浅黄色的雏菊和钟表匠
正在修复。——风暴
依然正在一点点把痛苦升级无极限

清橙的光华照映，小米粥和猪肉馅包子
我们所无法破译的秘密早已曝露
命运里积攒的盐分，恰好可以验证
容若诗词里不认识的那只蝴蝶

而执意把痛苦的门槛一再抬高的深
“悦耳之声和温和的癫狂在鸣响”（1）
在这场白与白的争夺战之中
母亲正在端出豆沙馅包子和牛肉汤
我的手表碎了，停在正中间
一边是风声，一边是鹤立

注（1）：特拉克尔的诗句


55.母亲往事

母亲把飘在水缸的月亮舀出来，倒进搪瓷盆子
母亲把我污浊脚丫按进盆里，月亮碎了
母亲把月亮纳在鞋底，随后提起我的脚掌
母亲的臂弯挨着我梦里的月亮，有蔗糖的味道

母亲扛锄头去麦田的时候，太阳跟在我们身后
母亲的蓝色短袖洒满露珠，又被阳光烤干
母亲的长发沾着金黄的麦粒，还有钻石一样晶莹的盐粒
母亲额头的皱纹，像黄昏时分艳丽的太阳

母亲整理每个季节的花，如同整理自己的嫁妆
母亲给檐下的每只雏燕喂食，或是挽留每一缕春光
母亲串起酸枣、干辣椒与苞米，挂于大门两侧
母亲在每一个隆重节日伫立村头。迎接，或是眺望

母亲与我隔着一道碑，冰冷如没有月与星的寒夜
母亲坟头，一汪经年的雨水有乳汁的味道


56.母亲往事

母亲吃了小熊饼干就怀上了我
我偷吃了许多
却没有一只小熊降生

她把一头狮子的梦
和我的血脉接通
让我听懂了子夜的吼声

童话养大的孩子
眼睛里装满了故事
看懂了黑暗
满天的星斗就住进了瞳孔

她亲手推开了母爱的栅栏
让我的灵魂之根
随黄河延伸


57.母亲往事

模拟者。一次次
抠出，幽闭中的自己

他推着一根时间的横杠，朝我走来
石磨里还没有倒进
金灿灿的玉米
母亲去抱装满黄昏的袋子

空碌碡转过白色旧墙壁上的黑字
隔着浮起的暮色
我听到自己熟悉的声音
喊醒，空气中的母亲

－－她顿了一下，开始挪着小步走向我


58.母亲往事

每天清晨，母亲同太阳一起
照亮贫寒的老屋
母亲说，看到太阳
她就看到了希望

从小失去父亲的我
家里母亲一人唱着独角戏
还得每天下地劳做
每次下地我便是她的尾巴

母亲弯腰劳做的样子
就是一幅田野里的名画
汗水冲刷灰尘的脸庞
疲惫而坚定


59.母亲往事

横龙塘，百牛岭，白沙洲
那一些地方
你爸生前开荒过很多地方
大塘尾，苦竹塘，牛肚
数着，数着
数出移民人几多作业
怪不得父亲
癌症晚期
我陪护他老人家住院
疼痛难忍时
时常扣着病床的护栏
我问他
他说一篼土再也提不起来
劳累过度的人错乱已成为最后的常态


60.母亲往事

小时候
家里没有电灯
母亲习惯在月光下做女红

记得在一个朗月清晖的晚上
母亲用魔术师一样的巧手
为我缝补被山荊划破的衣裳

一忽儿剪下一块月光
一怱儿又飞针走线
把月光的碎片
补到我衣服的破洞上

经年以后
我发现
任岁月怎么蹉跎
衣服上这些补丁
依然带着姣姣月光的颜色


61.母亲往事

父亲年轻时到母亲的村里剃头
漂亮的母亲看上了靠手艺吃饭的父亲

那时父亲家里穷得一张像样的床都没有
来相亲的母亲没吃饭就走了

母亲一段时间躲着不见父亲
父亲搁下剃头工具跟别人学做木工

半年后父亲捎口信告诉母亲床已做好
母亲背着一床花被顶着寒风就来了

母亲看见厢房里一张雕花架子大床
床雕上的荷花瞬间开进了她的心池

到了夜里，一对鸳鸯从床雕上游了下来
钻进避风港一样的被窝


62.母亲往事

白天
母亲俯身劳作
用汗水浇灌她的庄稼

黑夜
却像催债的财主
黑着心
抢走母亲的白天
抢走母亲的庄稼地
却抢不走她
俯身劳作的姿势

睡梦中
常听到母亲
守着昏黄的油灯
俯身切着红薯、芋头
切着猪的杂粮
那时，我们的口粮

漫漫长夜
父亲就用他的咳嗽声
陪母亲
熬夜

1,27,33,45,55

17、25、27、38、39、47

15/17/31/36/37/49

1--14--25

1，17，25，27，39，57

8.18.2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