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作(六首)
文/濮建镇
小暑
水银柱被热得
跳过了体温的刻度
想逃出玻璃管的时候
日历上会有小暑两个字
告诉我们，气温自己
也开始中暑了
我们比水银柱好多了
该开的空调就打开
该喝的绿豆汤喝一点
人一生没有多少个暑伏
生活有条件该适合时宜
不必过着顶牛的日子
菩萨
菩萨在哪里
有人总在寻找最灵的那尊
而懂菩萨的人
才不会满世界乱找
石匠能在石头里找出菩萨
木雕师在木头上找到菩萨
泥塑人从泥土中找回菩萨
僧侣在心中供着菩萨
只要心诚，不用满世界找
只要抬头看着一团云
看着看着，菩萨的脸
就从云中探出来看你了
红土塬上的几匹马
我看到红土塬上几匹马
低着头，在找寻绿草
这些马已经让自己的毛
与土色保持高度一致了
就只差进入这片血红的泥土
草仍然没有为它们长茂盛
它们只低着的头
是仰不起来向天空嘶鸣吗
而像经烈火烧灼过的这大地
起伏着。一只只马小得
如无法熄灭，总在蹿升的
几朵小小的火焰
竟也让阳光自愧苍白
抬不起头的马匹
与几片阴影一样
在慢慢移动中做着奔跑的梦
闪电
我发现，我体内布满了闪电
好在这些白色或青色的闪电
都蛰伏在静默中
偶尔有几道暴凸一下
又马上忍住了没有暴发
我不得不想，人的一生
在闪电编织的网中
被逼急了会是种什么状况
难怪那颗心会始终跳个不停
夏天
它在替谁烧热白天黑夜
不顾蝉声的撕心裂肺
天盖住的大地
像架在火上的蒸笼
坟草
土坟都会长草
特别是新坟上
草，总绿茸茸的
像使着劲
要用茂盛的生命
填没一个句号
替躺进土里的人
换一种方式活回来
这些低矮了一生的人
现在大地作主
为他们搭高土台
风教着绿草跳舞
虫声伴唱
仿佛终结的一生
又生龙活虎起来
我有理由相信，这些小草
已经不是任由啃咬的野草
而是有灵魂连接着的生命
有不甘被泥土压住
通过根茎返回人间的意念
在日夜守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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