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冬辞
文∕杭西
1
白皑皑的空阔。
那种空阔
风掉到如坻的雪原上都能听见
2
给苍茫点缀上典雅
未被雕琢之美
泛着想象力的光芒
3
偶遇暖晴冬日
蒙古包顶的雪融化
沿着棕绳滴落
渐渐凝成冰溜子
闪着淡淡的悲伤
4
各种念头或者思想
白毛风一样乱窜
芨芨草在荒寒中
像一群披着黄衣的喇嘛
低着头，向肃穆的洪荒致礼。
5
冻死的兔子
是慷慨奉上的祭品
高天有鹰，低处有狐
一切都那么干净。
6
远处凸起两块黑石
像一个人神秘微笑的酒窝。
草原被压缩成弹簧
等待脱离束缚后
开始膨胀。
7
当一个人站在这浩荡的静寂之上
蒙古包烟筒像卡普兰一样
一口一口吐着烟圈
一个小火星，一个念头。
8
在长久的孤独之中
把恶狠狠的苍鹰
看成老母鸡
把星夜里草原狼荧荧绿眼
看出善良的光泽
把黑黢黢的山头
看成撒黑乌勒散
就连成群乌鸦扑啦啦的翅膀，都忽闪着灵动
9
体会自己周身血液毛骨悚然的温暖
才发现，我是真正的诗人
虽然自己，丑陋无比。
10
天气太冷了
古日格斯太低头喘息
无数匹乌珠穆沁白马拥挤在地平线
白桦林是白马群甩动的尾梢
狐狸把雪兔堵在乌呼森山谷
弯月是挂在草原颈项的狼牙
白毛风把水泼在雪地上
使劲磨呀，磨不损蒙古刀。
呛啷啷出鞘之声
让日出日落染上红祭之光
11
你看呀，一峰骆驼拉着雪橇
把长长的冬天犁出豁口
苏鲁锭、安代舞、吐拉嘎、长调……
火星一样迸溅出来。
一只又一只冬羔扯断脐带降临
青格里的穹庐不会寂寥。
12
牛残骸在黑夜隆起
肋骨发出弯刀的铮鸣
敲打荒原之鼓
看萨满舞蹈
石头人喝了一碗酒，活了
半拉山盯着海日罕冰封的河道
收进毡包。
煮成一锅热腾腾的蒙古面条
把寒气从阳坡的柳湾子里逼出来
13
风雪凝成冰锥
被岁月锤进北方的胸膛
每一条绽裂的缝隙
钻出顽强的生命
头足相抵
没有姓氏！
14
穿行风雪地平线
或许， 这一次就是永远
白毛风，从左袖筒了进来
在心房停一下
又从右袖筒穿出
心，竟然还在
15
牧马人在马背上吐掉的烟屁股
落在雪地上
嗞一声
黑夜被烫的一哆嗦
16
白毛风，一群疯跑的白马
一波又一波扬鬃从山顶跃下
直到夕阳如一枚鸟蛋
被煮在沸腾的锅里
白毛风才如一声长长的叹息
气若游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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