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谑涂花篇
——徐渭“世间无事无三昧，老来戏谑涂花卉。”
你算哪根葱
本土俗语曰：“你算哪根葱”
不料走红！这是否意味着
在这“你算哪根葱”的年代
你可能是葱，也可能不是葱
你可能是这根葱，也可能是那根葱
你可能是萝卜不大在辈儿上的那根葱
也可能是插进猪鼻子装象的那根葱
你可能是1978年，一跃成为本土重要经济作物
随后烂市，渐渐谙熟于“蒜你狠”“姜你军”的
那根葱，也可能是起五更爬半夜
成了国道上老胡殉葬品的那根葱
你本是结婚喜典上，和芝麻种在一起
肩负使命的那根葱
你本是味辛性温，通阳活血，调和五味的中国葱
一不小心，成了内服有机磷
成功用叶子暗杀一群羊，登上头版的那根葱
在这个“你算哪根葱”的年代
能有几根葱，辣瞎你眼睛
更多的时候，你也只能是
丢在雪里冻不死，丢在墙头晒不死
开膛破肚截肢扒皮还不死
给点雨露又伸出青葱的小手
正在向上挺，却挺不起腰身的
那根葱
抬头看天
气象预报日益精准，我这个1969年
走来的老朽，还是习惯性抬头
看风雨雷电，看日月星辰
看接下来，处于怎样的节令和气候
这个习惯，必由深广的经验养成
必备的生活技能
知冷暖，防风雨，顺时而为
说不定还能遇见：不一样的风景
令我称叹的是，屡屡有人
从中获得重大商机，可谓看天高手
一个无用之人，徒跨两世纪五个时代
出门看天，无师自通
只是有时不免自忖：天象有异
在过去，说出这句话，必招人头落地
眼见得老天又一次龙筋暴起，陷入无法自控的
痉挛。便有风从宏深的胃里
呼啸而来，如重装备的铁血兵团
折树摧瓦，踢翻车辆，逼停飞机
呕出鸡蛋大的冰雹
年纪大了，不免有一点耐力
悄悄跟着潮流，适应新常态天气
偶见天地澄澈，便以为那儿依然打开着
神的大门
反转
说起反转，我便顺手牵来
我已虐过千遍的，这首诗
在这无聊的夏日，我们很快就反转了
对岸，蝉的一生
它先是被拿掉了声带
它放声高歌，只是一条鱼
生理性翕动嘴唇
“居高声自远”和“来对白头吟”
并不在这首诗里
然后，它便被我
断然拿走了透明的羽翼
一只黑乎乎的草虫，有什么资格获得飞翔呢
我轻轻一个眼神，它便迅速退回厚重的枷衣
退回爬行时代
退回地下，混沌古怪的样子
就是这首诗啊，我就是要让它继续匍匐在
没有终端的隧道里
让它咀嚼，世界隐秘的根须
让它辗转于生命出发和跌落之门
让它沿着一棵树的方向
俯仰，谛听
但它已被无限期收回
世间罕有的钥匙
逃
让我关起门来，向里走吧
闭门造车，那里面也许有无限的景深
让我挖一孔隧道
造一部天梯
建一座广场，按照自己的设计
观星，汲泉，祭祀
闲来就饮美酒，徜徉山水间
听溪歌鸟鸣，这是我的挚爱
可是，这样浩大的工程
怎样避开，我关在门外的交易
美酒也要有人造，或自己造啊
山水也需要我来开辟
难道我需要克隆一百个，一万个自己
难道我已拥有盘古的巨斧
难道我要再造一个人世
再造一个地狱天堂和人世
难道我有称王之心
屋子里黑洞洞的，似乎张着无数张大嘴
吓得我敞开门，落荒而逃
过敏症
这秋晨冷冽的空气
原本可以涤荡肺腑，醒脑提神
却不料被我的免疫系统误以为来犯之敌
于是乎迅速启动强有力的阻击
一大早，它猛烈的炮火，浓烈的硝烟
就诱发我一连串昂扬的喷嚏，一把鼻涕一把泪
神情恹恹，象是犯了大烟瘾
我又迈进了过敏季
据查，医学研究把这种不辨敌友无端攻击的行为
不客气地称之为“免疫系统变态”
这种自损自的行为，确实对健康不利
这些年，花样翻新的医学术语闻所未闻
日常生活的必需品，竟也成了肌体防卫的敏感词
铺天盖地的过敏症
开始对一日三餐的面粉过敏，对楚楚动人的衣冠过敏
对各种各样的花过敏，还要对阳光、空气、水和泥土过敏
对某一类人的爱和种子过敏
对治病救人的药物过敏，一不留神，救人就成了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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