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部落

一个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机长王峰，在人们的眼中固然是十分优秀的。我看到他不仅强身健体有傲人的身材，还写得一手好诗。他的道路是航线，常常在天空划上一道祥云。然而在母亲节之际，他却写了一首《用小路叙事》，复归在母爱的这一条独行道上，十分接得地气。

王峰的诗一下让我们有身临其境之感。其简约的几笔就精准地营造出诗人心境的氛围:“夏雨初夜。小溪野性十足/狭喉里/有鸟鸣滚动”。夏天的雨却乎让小溪具有了野性，将流水视为鸟鸣，诗人通过比喻、暗喻和象形文字与动词组合等多重技巧同时发力，以足够少的文字写意了一幅山水画，有流水之态和群鸟鸣啭，生动而直观。这是诗人的功力所见，诗人的“启”是十分有效的，能够抓住读者的眼睛，当然首先是诗人抓住了自己的真实感情，正是情到深处自有戏份。这流水牵动了诗人的视线，这条视线并不是当下的真实存在，而是存在于诗人的记忆里，像地理坐标一样精准的存在，这也是诗人与机长的成长起飞之地，在某一段时间，诗人必定是反复经过而成为人生的经验。当他写道:“今天是母亲节，我还是喜欢/用小路叙事”。这让我猛然警醒，原来是在如此节日而生发的对母亲的念想。之所以家乡的河是母亲河，便是有了这个道理。

其实我是非常喜欢《用小路叙事》这个标题的，安然而静宓。这是生命的常态，是用生命来支撑，而不是用理论和技巧来支撑。中国文字有尖锐和摩擦的部分，但更多的是中庸与圆融，沉潜在道法自然之中而实现和谐与久安，由此可见中国文化包容万物的力量:“可以走近，可以走远，甚至可以/在遗忘中，徒步千年”。五千年的文化传承，让祖国走得既艰难又稳健。历史的眼见与尺度是理性的，其文脉与气息一以贯之，哪怕战争与饥饿也只是暂时的，改变不了文化的运势:“或许到那个时候，一切都归寂/而荒芜应在，废墟应在//以及挟裹在/泥土中的流淌，翱翔，思念//这些共同的体温/也应在”。诗人从母亲联想到国运，这是一个国人应当具有的态度。

王峰多在写云深不知处的小诗，他的角度有仰视、平视与俯视，作为诗人他的生命轨道的体验要比常人丰富。而这首诗的语言也十分精道，准确、跳跃、穿越，形象而富有思辨色彩，他的自信让他看到了荒芜之美和废墟之美，时间会抹去伤痕，生命会战胜一切。想起鲁迅先生的那句话:“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实际上，我们都是“用小路叙事”的人。

2022.5.12

附诗:

用小路叙事


王峰

夏雨初夜。小溪野性十足
狭喉里
有鸟鸣滚动

越过土丘，越过蔓草
越过几棵背光的树，我看到
烟云虚弱，像战后

两只绿头鸭子
破草而出。牵引着急疾的目光
于侧风中，扇动短翅
超重起飞

今天是母亲节，我还是喜欢
用小路叙事

可以走近，可以走远，甚至可以
在遗忘中，徒步千年

或许到那个时候，一切
都归寂
而荒芜应在，废墟应在

以及挟裹在
泥土中的流淌，翱翔，思念

这些共同的体温
也应在

提读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