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作者简介:

叶来，70年代生人，现居厦门。编有《诗三明》、《靠近》。




《如果身体能够折叠》


如果身体能够折叠
那么好
我弯下腰
腰弯到一半
我发现
我弯不下去了
有些痛
这时
我才想到
这一生已经走了过半

如果身体能够折叠
我还愿意向下弯
弯到膝盖
透过双脚
向后看一看
看我走过的路
看后
我明白了
这是一条前后相反的路
我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身体还能够再折叠些
我仍然愿意
再向下弯
弯到地面
贴着泥土深深呼吸
此时身体应该更加疼痛了
那也不要紧
匍匐着
不必仰头
此时悲欣
可有可无

如果身体还能够继续折叠
我还是愿意
继续弯下去
弯到地下
弯到无人知晓的地方
四季更换
日月交替
冷暖不重要了
离合就在这一弯之间
云风浅笑
无有烦忧

2019.9.7




        不知道有谁会和我一样，看到这个题目就忍不住想一想，自己的身体是否可以折叠？

        于是我弯下腰，弯到一半，我发现，腰弯不下去了。当然，专业练过的人另谈。不扯。叶来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他自顾自写下去，“有些痛 / 这时 / 我才想到 / 这一生已经走了过半”。读到这时，我也猛然发觉，老腰疼痛，忽忽之间，半生已过。假如就写到这，诗人也未免太轻佻，他怎会浅尝即止，必定要深深探进去，就像把果皮掀开了，就必定要咬上一口。他愿意再向下弯，弯到膝盖，透过双脚，看到后面走过的路，他说“我明白了 / 这是一条前后相反的路 / 我再也回不去了”。到此，每个人都听懂了，每个人都沉默了。

        可是他还想继续折叠，再向下弯，弯到地面，贴着泥土呼吸。他这么说，我脑袋里真这么做了。因为事实上，此时我的腰已经弯不下去了，但是否正如叶来所说，此时悲欣，可有可无？你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很多东西说多了就是错。作为诗人的叶来，已然沉浸在自己的意境中，回想来时路，一路悲欣交集竟又如此忘言。哦，不，他说的是可有可无，已然四大皆空的样子。我觉得年轻人未必能够感同身受，好时光一大把，前程远大，怎会在此做毫无意义地停留。好在叶来并无任何说教的意图，他是他，他在自己的觉察之中继续走着，仍然愿意继续折叠，弯到地下无人知晓的地方。所谓看透生死，这样云淡风轻，哪怕每个人都不过是自言自语，但作为诗人的语言已尽如此，疼痛早已消失，该通透的人都已通透了。

        可以说这首诗写得再明白不过，只需要顺着诗人叶来递过来的语言慢慢走，所谓技巧，也就是看不见技巧。我被叶来悲欣交集了一回，所说都是空的。不过，我还是喜欢折叠这两个字。



南狐读诗
2020-7-12

真实写照，又有含义。

谢谢

折叠回母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