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
吹破过杜工部的茅屋
吹灭了羸弱的灯火
高压线摇的大绳
星星们跳着
昏暗里多呜咽之声
也有些吹捧的黑口哨
预警的蓝色吓住了所有门窗
只有野性的沙尘
喜欢流浪的种子
借了东风
大风用一次突袭
检验根基
也考验上层建筑
//遥祭
时间。地点。人物
记叙的要素来了一半
冲西南240度放上一罐红乌苏
啤酒忍不住纳闷：为什么是两罐
你母亲又不喝？
你们就剩这铰接的黑白相框了
一生唯一一本合著的线装书
而我是派生的蝴蝶状合页
翅根处也开始涩鸣
泛黄的影象会反复擦拭
像擦拭墓碑上两个蒙尘的名字
它们濒于失传
而我唇语含悲临摹的次数也将越来越少
非遗忘之故。想到殊途同归是唯一已被确定
的事物，就会越来越平静
今天是四月五日
临时的祭台高于尘世二十厘米
来吧！我们席地而坐
用阅读传记或抵膝而谈时的最佳姿势
信封里装有你们的流通货币
考虑通胀因素会尽可能多些
尽可能有零有整
写着省，县，乡，村
地址涉及到的敏感信息
一律米字符代替
但匿隐者如你们赐予的名姓
一直深居浅出一生未易
方式传统
只要那边的邮递员敬业
单车墨绿的铃铛
就能准时唤醒你们的门铃
不动声色，一支香杵杵旁边的同伴——
“好多人祭完就走
你看他，还坐着
对着那些巴旦木葡萄干絮语
手里那罐碰一下站着的
如同对面坐着他的朋友和兄弟”
纸张烧透了局部的夜色
旋即变灰变黑变轻
轻成一声若有若无的咳嗽
轻到可以凭空俯瞰苍生
和祭者空旷苍白的头顶
一边的女儿默默看着我
像我默默地看着余烬之上
好像真的一下子幸福起来的你们
//在路上
风细如发。追着车窗
晨曦一路弹它的多弦琴
最后一排角落
车身摇着小女孩侧斜的假寐
嘴唇苍白，蹙起的心疼的眉头
如果不舒服，孩子
一定记得告诉你身边的人
你们蓝雏菊般素朴稚嫩
每个人都会当你们是自己的孩子
过了一所小学，又一所
睫毛只在减速带上颤动一下
像细微的余震
背书包的孩子只剩了她一个了
坐她身边的人没来由地开始心慌
疑虑的气球越胀越大
必须提个醒
至少替她打个电话
刚要伸手
眼睛的黑蝴蝶却突然打开了春天——
过了前面第六个减速带
就到我学校了叔叔
前半夜的电被风刮走
后半夜一直写作业，我
没睡好
谜底的声音多么美妙
阳光琴声响亮
彩云样奔涌的杏花海
摇晃着蜂鸣的潮汐
//失地者
大马力兜着圈
一遍遍犁过他空落落的身体
向资本交出了土地
那个人咬着自燃的烟卷
还是圪蹴在摁过指模的地块
像根失效的界桩
或
土埋了半截的墓碑
//糖的故事
一分钱三颗
忍不住才抿两口
迅速扎紧糖纸的羊角辫
若伙伴们嘤嘤央求
也会交换性打开
它们来自乡村的某场酒席
或母亲的某次奖励
三颗糖弹跳着
童年三十天的快乐
而现在
试纸一旦异常
所有甜蜜的事物
都会横遭冷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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