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属虎
作者：老刀
去看父亲要爬一段不短的坡
孩子叫苦不迭 嫌陡
父亲佝偻着背
严重弯曲的脖子旁
靠着强的松安痛定压制的肩膀
挂着公社奖励的皮革医药箱
当年，一直走得还算稳健
父亲属虎 牛羊猪见他十分乖巧
这是自学成医的他
最得意的时候
乡党们越过黄沙岭翻过秦岭
用车辆尾气洗刷着身上的泥土味
父亲的皮革医药箱开始褪色
那怕他一天拭擦三遍五遍
开始好酒的他
扶着门 弯着腿 挺着腰
努力地抬头
一次次去眺望走过千万回的山路
强直性脊椎关节炎上行至颈
不能直立弯腰的父亲
跪在田间 细心的伺弄庄稼
他一度怀疑
这病是不是农民背叛土地的惩罚
晚上 昏黄的灯泡下
拿惯注射器的双手
绑扎起白色的纸马纸牛
送予魂归黄土的乡亲
或许他是以这种方式来表达
对农民身份的救赎
执意走在了爷爷前面的父亲
最终还是躺在了自己父亲的脚下
这半坡之地 有山有树，有草
有阳光 有风
能看到村庄，土地，和房子
前年 我翻盖房子
砍下并贱卖了父亲当年
没钱买木料而一口气在
房前屋后栽下五十八颗香椿树
那难以合抱的树干
支撑不起我内心的虚荣
大年三十
我和弟弟接父亲回家
母亲和她的两位儿媳已做好了饭菜
水是从父亲打下的井里取的
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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